即使他不喜欢韩婵,不盼望她怀的孩子,但他懂得一个男人的责任。他不会找理由,抛弃一个怀着他亲生骨肉的女人。他也会像沈契爱他一样爱他的孩子,即使他不爱孩子的母亲。
沈长戈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压抑住心底一浪高过一浪的难过,才不至于在韩婵的喋喋不休里崩溃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他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让老天爷都不原谅他,为他安排这样糟糕的生活。
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要韩婵,不想要韩婵的孩子,他只想要岁晚。
他不明白,沈长戈只想要一个吴岁晚,为何这么难?
天黑透了,韩婵也说饿了,晚餐摆上桌,饭吃个差不多,她觉得是时候鼓动沈长戈叛逃,最好明日就带着她去历城。
韩婵有把握,只要和齐王见一面,她就能抓住男人的心,保管男人夜夜离不开她。
韩婵更有野心,只要和齐王通情意,她便立即打掉孩子,一身轻松,以后再怀就是龙子龙孙。
至于沈长戈,战场上刀枪无眼,齐王授意下属随便搞点小动作,姓沈的就再也找了她的麻烦。
“夫君……”
韩婵一副贤妻模样,殷勤地给夫君夹菜。
“夫君有什么打算?”
“嗯?”
沈长戈嘴里嚼着一片青菜,嚼的很慢,思绪飘的很远,跟不上韩婵的变化。
“夫君,我受高思翰欺辱,不敢叫你去报仇,但你也不能再给他卖命,不如早做打算……”
“明日我们就去投靠齐王,助他登极,好好收拾姓高的,让他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沈长戈依然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青菜嚼碎了咽下去,竟然感觉有点割嗓子,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两句话。
“不能失去岁晚!”
“不能不管孩子!”
可是,这两个想法同时兼顾,是不可能做到的。
沈长戈端坐在餐桌前,表面上如往常一样,稳稳当当地吃饭,实际心里的纠结与懊丧像岩浆一样翻涌,烫的五脏六腑都疼。
韩婵把话说完,等了好几个呼吸也不见男人回应,硬挤出来的那一点耐性耗尽。
“沈长戈!”
韩婵尖声一喊,沈长戈猛然回神:“怎么啦?”
“怎么啦?你说怎么啦?你是一点都不疼惜我。你这个负心汉,窝囊废,我被别的男人欺辱,你竟然问我怎么啦?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韩婵在孩子一事上,蒙住了沈长戈,便卸去了伪装,摔了手里的筷子,指着男人怒骂:“你个没用的东西,枉我对你一片真心,抛下青梅竹马的夫婿也要与你私奔。不惜背上荡妇的臭名声,还要辛苦为你孕育子嗣。你就这样对我,不管我高兴与否,也不管我的死活。你配做男人吗?你配做我韩婵的男人吗?”
若是在从前,韩婵如此撒泼,沈长戈会骂回去,针尖对麦芒的吵嚷几声,打砸几下东西,甩手离开几日不理她,等大家的气都消了,再重新和好。
今日却截然不同,沈长戈再看韩婵的丑恶嘴脸,只感觉无力,他暂时放下心中的烦忧,尽量耐心解释。
“婵儿,姓高那畜牲欺辱你,的确让人气愤,但我是个将军,手下一万士兵也是人。他们出来当兵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不能成为我个人恩怨的复仇工具。如今局势复杂,投靠谁,归顺谁的话,不能轻易出口……”
“你少跟我废话!”
韩婵气急,随手操起一只饭碗就朝沈长戈的面上摔去。
“我不管你的那些破理由,你若是个男人,还存有一丝血性,你的女人受欺辱,你就该操起刀剑,为她报仇雪恨才对。”
“你继续为朝廷卖命,就是捧着高思翰的亲外甥,就等于在捧着高思翰,捧着你的仇人,你还是男人吗?你是打算着把辱你妻子的男人捧成人上人,继续给他当走狗,是不是?”
沈长戈躲过韩婵的饭碗,站起身来静静看着她的歇斯底里。
“婵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你不要忘了你是做了母亲的人。不管你对我有多少不满,也不可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为了孩子,你也该学着懂事,不能任性妄为想当然。你刚刚所有打算,满足了你我的复仇之心,却要拖上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齐王成事倒好了,若是落败,跟着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仔细想想,如此关键时候,行差一步,我的性命都难保,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孩子,孩子,句句说孩子,有啥怎么办的,能利用上就留着,碍事就除掉呗!
韩婵心中如是着想,嘴上不敢吐出一个字,营帐里有一瞬的安静,营帐外传来三宝的声音。
“将军,杜将军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商量。应该是有紧急军报,将军快过去看看吧!”
“你冷静一下,我去去就回。”
沈长戈长舒一口气,随便交代一句,便大步离开,把韩婵的无理阻挠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