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呼门口的小凳子,让他帮忙调几个人手,也和衙门打好招呼,她要做一回大侠,亲临希城,解救疾患缠身的弱女子。
余夕真带着小凳子离开之后,未轻煦漫步到了后院,去看他心爱的婵儿乖不乖。
韩婵的日子过得既简单也充实。
每日黎明时分起床,先去未家祠堂磕一百个头,旁边要有丫鬟婆子们监督,每一个都要听到响声才能算数。
磕完了头再念经,念到辰时末,也是要有丫鬟婆子们监督,经文中的每一个字都要清晰可辨才能算数。
阳光正好时,累了半天的韩婵也不许吃饭,她要紧接着去浆洗衣服。
这个活计不好干!
因为韩婵洗的都是未轻煦的衣物,洗得好与不好,全看未公公的心情。
偏要找她麻烦,说这件衣服没洗干净,下人就会抽她十藤条。
到了午时末,若韩婵表现良好,婆子会赏她一粒黑药丸子。
吃药抗饿,休息两刻钟,接着干活去。
从午时末到亥时初,韩婵的主要活计就是做女红。衣服袜子大鞋底,床单床帐枕头罩,永远缝不完。
这个活计更不好干!
因为常常是她忍着手疼,缝到一半,初见成果,就会被婆子抢过去烧掉,直说绣得不好,让她重新再做。
若是计好的日子做不出来成品,她要挨十藤条。
若是东西做成了,未公公说不好,她也要再挨十藤条。
每日熬到戌时中,韩婵可以吃一顿饭,菜是菜,饭是饭,比起贫苦人家也算丰盛。
只是每一样都是她不爱吃的和不能吃的。不爱吃的好说,硬着头皮咽下去就是。
那些不能吃的,若实在饿得难受,不想饿死,浑身起疹子,也得硬咽下去。
韩婵越是活得猪狗不如,越是想念与沈长戈的激情岁月。
她想东想西,想被人搭救,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个沈长戈。
那男人没死,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底细,应该会想念她吧?不想她,也会想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韩婵时常盼望着,沈长戈早日自救,然后再来救她。
韩婵也曾咒骂着,沈长戈真没能耐,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住。
若她当初搭上一个更有本事的男人,哪里会遭受这等苦难。
现在可好,她窝在未府,活的没有人样就不说了。未轻煦根本不许她出门,她想用倾城绝艳的脸蛋儿,再勾来一个更大的靠山,遍寻不到机会呀!
反正,在韩美人的脑袋里,别人对她好,给她宠爱,让她撒野,都是应该的。
谁对她不好不爱,都是不识好歹。
谁的眼里没有韩美人都不正常,要么是瞎子,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又瞎又傻。
若是谁不顺她的心意,可算得上十恶不赦。若是谁伤了她一根汗毛,都应该被千刀万剐。
韩大美人从来不会犯错,她想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对哪个男人倾心都是好的,她再离经叛道,缺德亏心,也应该有好的结局。
她相信,还会有天降英雄,救她脱离苦海。她要坚强,也要坚持,绝不能死在未府。她还有繁花似锦的后半生要尽情享受呢!
韩婵想着她的韩氏歪理,越想越有底气。她认为自古数得上名号的绝代美女,个个活得轰轰烈烈,史书留名。她韩婵也生得仙姿丽影,绝对不能落于人下。
一生一世不容易,享受与不同男人在一起的别样滋味。被他们轮流追逐,或是被他们一起簇拥,那才叫美女过的日子,才能对得起她的绝世姿容。
韩婵自信,她的魅力赛西施胜貂蝉,轮八百手,也有更优秀更强大的男人爱宠。
美貌是老天爷赏的,以色谋生,是她娘胎里带来的本事,是她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谁说不好,就是在嫉妒。
韩婵如是想着,秀气的五官纠结丑陋,不复往日光鲜。手里绣的花草也是歪七扭八,和她的内心一样,不堪入目。
“未公公安!”
李婆子问安的声音不大不小,韩婵却如惊弓之鸟,即刻甩掉手中的东西,小跑几步,噗通跪到了房门边。
一双华丽的靴子迈过门槛之时,她又哐哐朝地磕了两个响头,而后甜甜地唤了一声:“轻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