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沈长戈,没能力,有耐心,等等又怎样?
拓跋武平身份特殊,在大靖地界上,也不宜多生事端,最后瞪了一眼沈长戈,转身离开。
韩朝光抱着昏迷的韩婵跟上,路过未轻煦身边,略一停顿,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感谢妹夫救了妹妹一命?
指责妹夫虐待妹妹致残?
好像什么都能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
倒是未轻煦的神情自然又熟稔,好像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没有隔着生死,不是久别重逢。好像昨日,他们还一起玩闹过,今日又恰巧碰见了。
“朝光,你回来得正好!”
未轻煦的笑意不达眼底,高声道:“未家不留不贞之妇,未轻煦不容不洁之妻。做仇人,韩婵都不够资格。你要帮她永远记得,生生世世别再相见。免得哪一次我忘了,我是一个救人命的大夫。”
兄弟情,兄妹情,夫妻情,什么都没有了。
韩朝光的眼眶酸涩,紧了紧腮帮子,终是没有说出一句整话来,抱紧妹妹,快步离去。
“哎呦,可惜啦!”
未轻煦又缓步靠近沈长戈,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用闲话家常般的语气说道:“想必你也瞧出来了,韩朝光的新主子可是大有来头。说不定就在明日,人家兄妹就全须全尾地离开大靖了。你今日报不了仇,要等到何时啊?我都替你难受……”
沈长戈不想听他废话,恨恨问道:“你说出条件来,要怎么样才肯放岁晚回到我身边?”
未轻煦的笑脸,啪嗒一下就撂了下来,硬气道:“岁晚是我的!”
“住嘴!”
沈长戈握紧刀把,哑声道:“是你伤了她,又哄骗了她……”
未轻煦捋着袖口,甜蜜一笑:“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岁晚,对我很喜欢呢!”
“不!”
“不许胡说八道!岁晚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你是个伤人的恶魔,你是个骗子,你在欺辱她,你还要耍什么花招儿……”
“你不要以为我会窝囊一辈子,你不要以为你可以霸占岁晚一辈子。”
沈长戈还是没能压住脾气,再一次抽出腰间的大刀,指向一脸得意的未轻煦。
周围几十个人也应声而动,唰唰唰掏出兵器来,你指我,我指他,大战一触即发。
“呵呵……”
未轻煦捋完了袖口,又勾着胸前一缕头发,慢悠悠地卷来卷去。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啊?就在刚刚,你不是瞎了,也不是聋了。岁晚可是推开你扑到了我怀里,喊我做夫君呢!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沈长戈的刀尖在微微抖动,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无可诉说。
他苍白着脸,抿唇呆立,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
他比谁都清楚,吴岁晚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打他,踹他,推他,每一下都很用力,没有丝毫犹豫。
奔向未轻煦的小脚步也很轻快,没有片刻迟疑。
她喊的那一声夫君,喊得多好听,柔又脆,甜又酥。
沈长戈想到此处,持刀的手臂突然下垂,身子也瞬间脱力,向后退了两步。
凌宸和三宝向前搀扶劝慰:“兄弟,别听那死太监信口开河,他就是故意气你呢!咱弟媳妇儿脑子受过伤害,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的,人都认不全,还喜欢他呢?他就是不要脸。”
凌宸不说还好,一说“喜欢”两字,仿佛给了沈长戈一记闷拳,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吴岁晚喜不喜欢未轻煦,真的还是演的,他不知道。
但是,吴岁晚宁愿奔向重伤过她的仇人,也要逃脱他的保护,可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眼前。
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太荒谬了,太可笑了。
未轻煦一看沈长戈死了亲娘的抽巴样,就觉得异常痛快。
“岁晚过得很好,比跟着你好百倍千倍。你若是个识相的,就该从此在岁晚的生活里消失,不要扰她的清净。”
“你从前配不上岁晚,现在更加配不上。”
“你要记得,岁晚看见我是怎么笑的。也要有自知之明,不许觊觎她。”
“吴岁晚是未夫人!”
未轻煦的言语像无形的小飞刀,钻进了沈长戈的耳朵,游走过脑子,流窜到五脏六腑,到处鲜血淋漓。
他太痛了,痛得张不开嘴,出不了声,只能在心底呐喊。
“不……我不能没有岁晚。”
“我很久以前就喜欢她,很喜欢。”
“我错了……我太蠢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岁晚也不要我了……”
沈长戈的瞳孔里倒映着未轻煦的笑脸,那么幸福,那么甜蜜。
那些原本是属于他的,属于沈长戈的。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谁来帮帮我?”
“我太失败了……”
沈长戈瞪着没有亮光的眼睛,如冰雕一般站在风雪中,望着未轻煦离开的背影,一直望到天光大亮,望到日暮西山,望到再也没有希望。
那一年,沈长戈刚刚二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