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舅舅谭启赋任主帅,小皇子舅舅庄致康任监军。一个自负,一个迂腐,两人明里暗里勾心斗角,水火不容。
沈长戈夹在中间烦不胜烦,谁的面子也不甩,料准了东元不会再有所行动,便带着他的亲卫,回到平城躲清净。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或是沈大将军的长相太扎眼,即使轻装简行,还是一入城就被百姓夹道欢迎,一步一挪。
走到春善堂门前,有一个大娘捉了一只大公鸡,还有一个大婶提了一篮子鸡蛋。
沈长戈继续推辞,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医馆门前,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可置信,仔细看去,还用手扶了一下眼角,恐怕自己战场劳累,双眼昏花,认错了人。
是岁晚吗?是岁晚吧?你看她身旁还跟着未轻煦呢!
沈长狂喜,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呢喃:“岁晚……”
又恐怕身在幻境,转头朝三宝求证。却见那小子噔噔噔跑远,到春善堂门口,就拉住了岁晚的胳膊,激动地询问着什么?
沈长戈闹心扒拉,咬了咬牙,强忍着没有随在那傻小子身后跑过去。众目睽睽之下,给岁晚惹来闲言和麻烦就不好了。
强装镇定回了将军府,等到太阳卡山,也没等回三宝。他换了一身平常衣裳,悄咪咪摸去了春善堂,一进门只有一个大夫守铺子,不见三宝,也不见吴岁晚。
不等表明身份,那大夫已经认出他来,热情道:“沈将军来了,是来找百户大人吧?我们东家留他吃晚饭,此时正在后堂呢!您也不用见外……”
大夫在前方引路,闲聊道:“听百户大人说,您和我们东家也是旧相识。既然来了,也一块吃个晚饭吧!我们东家人很好的,不论大夫还是小工,赶上饭点儿,都能尝尝她亲手做的菜……”
沈长戈面上微笑以对,内心却老大不是滋味儿。
什么旧相识?那是我的夫人。
尤其进了内堂,看见三宝的唾沫星子横飞,双手双脚比比划划,正和吴岁晚讲他在战场上如何机敏灵活,武功高强,杀敌无数,轻轻松松得了个百户官职。
那样子,咋那么招人恨呢?
沈长戈心中骂道,真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一个破百户,你牛逼个什么劲呢?你主子我比你英勇百倍,都没有到处炫耀呢!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哼……”
沈长戈冷冷地使了个动静,三宝闻声,脊背一僵,不用回头看,也立即闭了嘴。
吴岁晚朝门口瞧,微微一笑:“沈将军来得正好,还有一个菜,马上吃饭,和我夫君喝一杯。”
将军?夫君?
沈长戈的心尖儿被针刺了两下,笑得勉强又讨好。
“岁晚……你什么时候来平城的?我两天前还给你寄了一封信,寄到了希城,这两个月的信……你都没收到吧?”
“呵呵……应该是错过了。”
吴岁晚起身,疏离道:“看你平平安安的就好。如今离得近了,也不必再写信。沈将军坐吧,我再去炒个菜。”
随后,不等沈长戈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哦……”
沈长戈的脑袋一耷拉,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狼狗。三宝有眼力见,立即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欢声招呼:“将军,您坐这里,和未公子唠两件军中大事,我有很多不懂的,说不明白……”
沈长戈被三宝提醒,一扫颓废姿态,提了提气,松了松面皮,在未轻煦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问候:“未公子,还好吗?”
“当然好了!”
未大贵公子执壶为客人斟茶,面上优雅端方,嘴巴不甘示弱:“有岁晚陪着,怎么会不好?”
沈长戈的眼角微不可察的一抽搐,瞄着情敌的俊俏脸庞,讥讽道:“光是心情好没有用,身子也得好才行呢!瞧瞧你这面色,也该好好保养,怎的比东元大兵的尸首还难看呢?”
“呵呵……”
未轻煦不怒反笑,似真又似假地赞叹:“沈将军的眼光可以,还能看出我身子不行啊!”
沈长戈饮了一口茶,眼睛朝着门口张望。他只想多看几眼媳妇儿,不打算和姓未的斗嘴皮子。
但是,未轻煦却是穷追不舍,悠悠然问道:“若我真的变成了一具尸首,你会高兴吗?”
“啊?啥意思?”
沈长戈皱眉不解,嫌弃道:“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娘们儿?”
上一回说要走了,这一回又说要死了。不仅像个娘们儿,还是个深闺老怨妇。总是扒着男人问,我走了,你会怎么办?我死了,你又怎么想?
这一天天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没啥事儿可想,也没啥事儿可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