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祁凛,参见公主。”男子弯腰行礼。
沈吟窝在宽大的贵妃椅上,闻言,她眸子有了一丝不明显的波澜,她看向来人,身体下意识前倾。
她从不去深究自己的心思,也不掩饰。
“祁熙宸啊,你来干什么?”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人,没有几个人可以受得住这样的目光。
但面前的人却丝毫不闪躲,甚至抬起头来与她直视。
“暨洲水患,还请公主下令,开仓放粮。”他不卑不亢,一派正气,倒看得沈吟觉得没意思了。
她懒懒散散的窝回贵妃椅,一只手撑着头,没有情绪的看着他。
漫不经心道:“这话你和我说没用。”她扬了扬下颚:“长生殿那位才能做主。”
祁凛看着面前比自己还小的姑娘,有些怔然。
说起来,他与沈吟算是青梅竹马了,可自从她七岁之后,就变了。
那双清澈的眸子再没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冷血。
不知怎的,他开口:“婉蓝……”
婉蓝是沈吟的字,是她那不值钱的母亲取的。
她的母亲,一名宫女,是当今皇帝一次醉酒后的风流,让这名宫女,变成了后宫的嫔妃。
可那又怎样,她身份卑微,连带着生出的孩子也叫人看不起,早早去世。而留下的沈吟,七岁之前,她野的不行,爱上树摘果子,下河捕鱼,冬天冷了,就在床下多铺些稻草,夏天热了,就日日往那河里钻,那些宫女太监些的也不管她,宫里送来的每月补贴,全进了他们的荷包。
与她玩的最好的,是她的二皇姐,二皇姐大她两岁,最爱偷偷摸摸的给她塞些糕点果子什么的,直到那天。
她记得清楚,那天是腊月二十,宫里到处都还铺着厚厚的雪,她被带到了一个地方。
她从未见过这般华丽的宫殿,到处都是金色,连柱子上的龙都栩栩如生,她跪在那里不敢动,却又好奇,于是到处看。
然后她看到了一堆碎掉的人体肢块,和一只兰花玉簪。
她二皇姐最爱的就是兰花,恨不得从头到脚的配饰都是兰花。
这支簪子她认得,原是一式两样,另一支,二皇姐送给她了的。
忽明忽暗的烛火下,她看清了挂在墙上的脸。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喃喃:“二皇姐……”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有些苍老,带着威严。
“你二皇姐不听话,所以父皇给了她些惩罚。”身着明黄色袍子的男人走过来,满是老茧的手覆上她的脸。
“但是我知道,你是我最听话的女儿,你肯定不会像你二皇姐一样的,是不是?”
像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蛇正死死盯着她,沈吟只觉得身坠冰窖一般的寒冷。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
沈吟颤抖着身子:“沈吟。”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吟奴,是朕最好的工具。”
“朕”这个字一出,她才知道,面前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是她的生身父亲,她的,父皇。
从那以后,她拥有了一切,只是再也没有叫过她的字。
沈吟有些恍然,她回过神来,看向面前一脸担忧的男人,有些不解。
这个男人,与她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谁准你这么称呼本宫!”她懒散的看着来人,不怒而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