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
弗雷摇了摇头,暂时摆脱疼痛性耳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欢阳女士。
“你是说——是你把我召唤过来的?”
“凭我的意愿,驱使慌乱的羔羊,以血铸造通路。”欢阳女士神神叨叨地纠正道。
“……原来就是你。”泽琳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来。“就是你伪造神谕,要求我们去召唤「尊主之剑」。大家都因为那个仪式死掉了!”
“没有「尊主之剑」,你们连正确的死亡都无法奢求!”
“唔……!”泽琳还想反驳几句。可当她的余光触及到身旁的弗雷时,怨怒突然间就变得没那么汹涌。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知道该如何把我送回去?”弗雷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说这话时,泽琳的视线有了些许颤动。
“心有余而力不足。”欢阳女士简短地回应了这个问题。
谈话间,一只大得不像话的向日葵花瓣竟然从花盘上松脱,像羽毛似的,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眼明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神奇的人型生物早已油尽灯枯。
“我很快就要陷入……沉睡。在梦境里汲取微不足道的力量,延缓必将到来的死亡。”她微微扭了扭头,硕大的花盘摇摇欲坠:“在早些时候,我已让人恭候在外面,听从你的调遣。”
“外面?”弗雷疑惑地问道。“这里是哪?”
“百鞭教堂。位于被你拯救的小镇内……”她说,“我时日不多,请你抓紧……抓紧……”
话还未说完,似乎是被脑袋上沉重的花盘所拖累,欢阳女士纤细的脖子忽然朝另一边被扯去,宛如一个奇葩的灯笼。
她就这样保持着危害颈部的姿势,在石椅上陷入了沉眠。
“……走吧。”见欢阳女士没了动静,弗雷只好暂时放弃这条线索。
他俯下身去,将莉莉娅扛抱起来。
“真好啊,莉莉娅小姐……”泽琳嘀咕了一句。
“什么?”
“我——只是……一点牢骚。”泽琳收回了视线,忙着把长袍重新穿好。“弗雷大人,您先请。”
沿着房间里唯一的楼梯向上走去,两人走进教堂大厅。
从大门处照射进来的光线直铺在弗雷脚下,如同一层层圣羽编织的金辉之道。
“来了来了,出来了……”
门外传来阵阵骚动,镇民们交叠的窃窃私语传入弗雷的耳中。
他们跪倒在教堂的长阶下,带着些存活的侥幸,又带着些对「尊主之剑」的畏惧。
如此复杂的情绪压得他们不敢抬起头来。
“你重启了灯塔。”蕾娜立侍在大门旁。一手将头盔抱在腋下,一手扶着腰间仅剩的剑鞘。“「尊主之剑」,名副其实。”
“也得多亏你镇守后方,给我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弗雷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
蕾娜怔了一下,原本坚定的视线偏离了一点。
能从「尊主之剑」那收到感谢的回馈,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不需要对我奉承,我担受不起。”
弗雷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阳光”。
原本是「灯塔」的位置,如今在视觉上已经变成了太阳一般的光点。
“在进一步交谈之前……咳。”蕾娜用下巴指了指弗雷怀中的莉莉娅。“让教团的人先带她去休息吧。”
“是想支开我吗?”泽琳还击道。
从两人最开始的对话中,弗雷就隐约听出她们有矛盾。
或者说……是教团和月神之女「奥秘」有恩怨。
“泽琳,我能放心把这事让你去办吗?”弗雷开口道。“如果你力气不够,我可以先跟你把莉莉娅送过去,回来再和蕾娜谈。”
“交给我吧——嘿哟……”见「尊主之剑」略微偏向自己这边,泽琳马上改了态度。
她吃力地接力过莉莉娅,小心翼翼地踩着阶梯,向诊疗所的方向走去。
“那么,言归正传。”待泽琳走远,蕾娜接着说:“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灯塔」的照射范围比我料想的大。我打算离开这里,寻找——”
“大人!”
弗雷话音未落,一个老者就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站起。
“您——您要离我们而去,不再庇佑我们了吗?是我们的奉祭还不够到位吗?”
弗雷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就是他在塔楼里献出了镇子,作为召唤的祭品之一。
他迟缓地转过身,弗雷注意到周遭的人明显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