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青,光风霁月。
大庆·中州·乌榜镇外
窸窸窣窣。
无数昆虫从缝隙中爬出,振动双翅飞往古树,开始争夺舞台,啾啾唧唧,奏响生命赞歌。
“铛铛。”
“退,退,退!”
三声呵斥后,小吏擦擦长袖,抖抖鞋,挺着腰杆在人群前绕上三圈。
在人群不耐中,缓缓掏出告示贴在城门口。
人群一拥而上,眼睛紧紧盯着告示上的每一个字。
“谁识字?诵念一遍。”后面人群高喊。
李正青蹲坐在施粥棚旁,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
十二三岁大小,一米五的个头,草木根茎扎起长发,满脸土灰,颜色胜于身上长衫,赤脚裸足。
现在是他穿越第三天,一觉醒来成小流氓。
见人群越聚越多,但始终没人出头念榜,全部对榜干瞪眼。
李正青摇摇头,努力咽下剩余稀粥,将碗递给下一个人。
起身避开水洼,凭借瘦小优势,缓缓挤到城门口。
眼睛扫过三行,深吸一口,大声念道:
“司农监:...陛下不忍,为令耕者有其田,现颁布垦荒令:一、所开荒田十年内免其田赋。二、朝廷租借开荒者耕牛,得力者奖励种子、口粮。三、开荒不得抛荒,否则不许复问田产。”
“大喜啊,大喜啊!”、“总算是见青天。”、“真的,假的?”...
人群爆发出一片喝彩,拨开云雾见青天,喜色驱逐压抑的氛围。
恰逢此时,城门内涌出一大群人,为首之人衣者华贵,上纹金丝虎豹,下绣山川飞鸟,龙行虎步,嘴角含笑。
“各位乡亲,今朝廷出垦荒令,张家愿献犬马之力,为开荒者提供口粮、耕具,诸位只需在纸上签写大名或画押。”
张员外向李正青点头示意,并让随从递一张给他。
后面家丁们动作相当迅速,架桌摆笔,一匡匡馒头、耕具靠墙摆放。
“小先生,纸上所言何物?”
人群在李正青与张家队列徘徊。
李正青逐字打量,并用手揉捏纸张,查探夹层。
“诸位放心,纸上仅涉及开荒组织者与开荒人,没有其余条款。”
此话一出,人群蜂拥向张家队列,恨不得四脚齐上。
后续城中虽然出现李家、赵家等乌榜镇大族,但影响力远不及张家。
李正青也因此得到优待,每日口粮较旁人多出一份。
大族与官差们明显商量好,待大族一撤,官差们便接上。
城门走出一队捕头,为首之人魁梧壮硕,络腮胡,眼中含煞,于湿土间行走不留痕迹。
两眼一瞪,本来嘈杂的人群,瞬间息声。
“诸位随某来。”
李正青瞅瞅自己的泥浆脚,羡慕地扛起耕具,锄头、撅头加上镰刀压弯脊背,一步三歇,拖着身子跟上大部队。
待到一处山丘,提着气的人群这才放下心来,宁贫不富,大族们也看不上这种地。
大汉拔出长刀,身后捕快各自站定,形成一个圈围住大汉。
大汉指抹长刀,血气从周身逸散,盘旋而上,又一分为九,落在圆阵上的捕快身上。
捕快们气势如虹,身姿半蹲持刀出鞘,脚下土地暴射,周围树木瞬间倾倒,仅在空气中留有淡淡白练。
刀风吹过,前排观众感觉眉眼隐约有针扎,脚步匆忙后撤,挤倒后人,叫骂声、殴打声此起彼伏。
人影突兀地出现在另一处,挽起刀花,收刀入鞘一气呵成,树木落下,大风吹起浓烟遮盖住捕快们身影。
颇有一种戏剧落幕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