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蓁熹瞧了一会儿,背过身,将蜡烛移至跟前。
掌心摊开,揉皱的布块在光亮中展现出每一根丝线,上面写着三个字,“汪,七夕。”
将布块放在火芯上,火舌一下子将之吞噬,变成一星黑点落在蜡泪中。
吴正珩传信,将在七夕这一天揭露汪家流放案,这是要慕蓁熹提前做好准备,到时里应外合。
之前还不敢给王婆一个准确的时间,没想到转眼就要到来。可偏偏是在七夕这一天,她只能舍弃参与挚儿和史念鉴的婚事。
吹灭蜡烛,慕蓁熹合衣躺在床的外侧,背对着身后的何珞。
室内一片寂静,遥远的地方传来几声鸡鸣,身后的呼吸声均匀不断。
慕蓁熹知道,何珞是装的,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漫漫长夜,几人能安眠?
吴正珩并没有给她讲太多,但她知道他的手上一定还有其他的筹码,只要求她守好汪家流放案这一条重大证据线。如此着急,选在人人欢庆的佳节,是好、还是情势所逼?
那日去沙场寻鲍无涯,想要找寻史念鉴的下落,意外撞见国师嫡女付轻芃,她去沙场做什么,会不会留有后手?
思绪如同一团乱麻,纷纷扰扰找不到头尾,慕蓁熹难耐地躺平了身子,轻轻叹息着。
身后的何珞顿时呜咽了一声,身子似乎还抖动了一下。
慕蓁熹也僵住了,她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这么怕吗?
月光将室内的陈设照亮,慕蓁熹只需要偏头就能瞧见何珞是何情形,但她知晓,所有的安抚都是无用的,何珞目前还不够信任她,就是一只惊弓之鸟,受不得惊吓。
暗色中,她开了口,“重复你那郎君的名字入睡吧,再打一遍鸡鸣,这一夜就过去了。”
她自己也闭上了眼,想要入睡,心思却飘向尚书府中的思咎园,也不知吴正珩此刻是否酣然入睡,身侧是否有佳人……
得,所有的睡意被这一激灵退散,她又翻了身,脸朝向窗户,熬着暗夜。
整夜不得入睡,快到天明却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连何珞从身边悄声离开,慕蓁熹也完全没有察觉。
她睡到自然醒,捶着泛痛的脑门走出房门。
院中一片热闹,林婶正在葡萄架子下摘青菜,何珞打着下手。林老搬了桌子在水井边分剁猪肉,噔噔噔的一声声巨响,让慕蓁熹怀疑自己怎么就没有被吵醒呢?
清澈的井水哗啦啦倒进木桶之中,史念鉴拎着水桶给瓜藤浇水。
挚儿在水井旁边给林老打下手,把剁好的肉块冲洗干净,但她做得极不认真,总是想要开溜跟在史念鉴身后。
林老又是一记猛劈,近处的挚儿安然偷懒,倒是远处的何珞被吓了一跳。
林婶轻声安抚,“莫怕,莫怕,中午炖肉给你补一补……”
挚儿噙着笑,抬起头正要打趣两句何珞,却见门下站着的慕蓁熹,目标一转,“呦,睡到太阳晒屁股的千金起床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