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层一层晕染开的暖金渐变着,汇聚到天与地的接壤之处,是最浓烈、最盛美的碎金,落在了眼前人的肩膀上。
可这万千霞光,都抵不过她的告白。
吴正珩想,这辈子的美好都在此刻汇聚了,再也不会有更让他动容心魄的了。
晚霞映照他们两人,枯草横斜着,整个山谷,整片天地,只有他们两个人。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面容是美好温和的,他道,“这一直都是我想要的。”
慕蓁熹微微笑着,周身洋溢着霞光,“那你就要准备好,接受一个真正的慕蓁熹。”
“你讲。”
“我向来都认为,伴侣是一个人这辈子最重要的。父母是恩,子女是缘,亲朋好友是情,而另一半,抛却个别特例,是相处时间最长、接触了解最深厚的人,极大地影响着喜怒哀乐,以及余生安稳。是以,不是钟意之人,不要,不合思想认知之人,折磨,不能长久之人,断掉。”
吴正珩抿着唇,“你钟意什么样的?”
“我的夫君,第一忠贞,只能有我一人,第二平等尊重,成婚也不代表捆绑出卖,没有谁高谁低一说,第三,沟通理解,两人之间,不满、不舒服的要讲出来,交付有关彼此的情绪,不可有隐瞒欺骗。”
慕蓁熹静静等待着回复。
她不知道吴正珩到底能做到什么份上,她也确实是仗着他对她的喜爱在提要求,换成其他人,她会用几千年之后的标准来要制约吗?
大概是不会的,但她也不会爱上其他人,接受不了古代的夫妻生活。
这一刻她懂了,遇到吴正珩,是幸。最起码,她有过一次心动,有过想要和人一起走下去的漫长动情,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了。
想通了,讲出了,内心释然,慕蓁熹也不太在乎吴正珩的回答了。
她笑着挥挥手,转身往回走。
吴正珩叫住她,“等一下,你让我想……”
慕蓁熹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你好好想,你同样可以对我提要求,我在驿馆等你。”
和来时的彷徨凝重不同,慕蓁熹步伐轻松,甚至还有心思感叹着夕阳风光无限好,跳跃着往山下去。
半山腰的鲍无涯瞧着,浓眉一横,走过去寻吴正珩,“都要天黑了,你不送喜儿下山?”
吴正珩没有搭理鲍无涯,他在火堆旁坐下来,金乌一点点下坠,黑暗笼罩大地,唯有面前是炙热明亮的。
眼前的火光熊熊燃烧着,他的目光投过明黄看向更远方,心中仔细回味着慕蓁熹的话。
原来,慕蓁熹要的,可不是人人能做得到的。
她狮子大开口,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要做他世家子弟的正妻,蛮横地要他终身不纳妾,只守着她一人。还要与他平起平坐,将夫纲踩在脚下蹂躏,更妄图侵占他整个内心,要他毫无保留地显出自己。
说实话,第一反应就是她疯了吗,这才是慕蓁熹贪婪、不可理喻的真实面目吗?他甚至都要怀疑慕蓁熹是别人培养的仵作了。
可是她并无逼迫,从容地把决定权交在了他手中。
驿馆中,慕蓁熹窝在床上,同样看着油灯明火发呆。
她考虑过吴正珩会接受不了,激化矛盾、反目成仇的可能,可这和她完全不给机会的地狱级抵抗,无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