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慕蓁熹带路的侍女站在原地等待,“小吴夫人,您与小吴大人的房间往这边来。”
回廊上,鲍无涯吊儿郎当地跟着侍女离开,慕蓁熹收回了视线,对与她讲话的侍女笑了下,“嗯。”
侍女解释着,“是知府大人特意吩咐的,要给您与小吴大人准备一间宽敞些的房间,您在西北救治被困百姓的事迹,无人不知晓呢……”
慕蓁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时不时附和两句,心思却转到了鲍无涯身上。
他是对皇上失望了,才离了盛京,在这偏远的西北过年吗?
可皇上又是何意,为何要瞒着天下人保住詹景灵?
一想到詹景灵还活着,慕蓁熹就不由为西去的柏灵书和青烟赶到伤痛,佳人已逝,用性命换来的真相大白,天下哗然,可到最后,罪魁祸首仍然在世上活的好好的。
这西北多少难民,身体上的痛,心灵上的痛,人生沧桑,却仍然葆有纯善质朴之心,而詹景灵这等人,享尽天下间的荣华富贵,却是作恶多端,长命百岁吗?
真是不公平呐……
侍女惊呼,“又下雪了。”
慕蓁熹抬起了头,晶莹冰凉的雪花落入眼眸,耳边是侍女的催促,“小夫人快入檐下,正月里的寒气最是难熬。”
与皇上的冷酷和天地间的不公相比,这雪的冰凉竟是如此温暖。
抹去眼角的雪籽,慕蓁熹加快了步伐跟上侍女。
因为皇上的一通圣旨,让慕蓁熹再也难以入眠。
从盛京中一路跟着的史官,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胡须发白,眼眸浑浊,皱起眉头的时候,上王下八栩栩如生,
他笔下的西行见闻,全是一派向好,无半点艰辛不堪,就连江南的落后贫苦,竟也能被他夸上一句,“衣食富足,乐无所忧。”
慕蓁熹和史官在书房中坐了半日,翻阅他一路的记载,胸口沉闷。
怪不得吴正珩与手下多次叮嘱,要多留心这位老者,有这样辞藻华丽,不见疾苦,睁眼说瞎话只知道夸的愚者书写历史,大庆朝能不完蛋吗?
放下纸张,慕蓁熹轻轻笑着,揉着疼痛的太阳穴。
史官停了笔,将刚润笔完的文章献给慕蓁熹,“喜儿姑娘瞧瞧这篇文章如何,老夫特意押了韵律,读来朗朗上口,定能让人印象深刻。”
慕蓁熹连瞧有不瞧了,站起身,“宣扬皇上仁心一事,须得多多费心,万般思量,不急,我且再想想。”
“喜儿姑娘所言甚是,无妨,老夫这些文章您就做个备选便是,只要能在其中提一提老夫,也算能让我名留青史了!”
史官还在做着美梦,慕蓁熹差点绷不住,仓皇逃离。
她回了房间,瘫在长榻上长吁短叹。
吴正珩回房来换鞋子,在她身旁坐下,“那老秃驴就不是办事儿的,朝中多是这种货色,你也不必费心费力地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