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方的你:
晚上,家里人有事出去了,偌大的房子此事唯剩下我一个人,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小县城是这么宁静,旁边茶楼也没有往日的人声鼎沸,KTV里也没有让我心烦,他们自认为疯狂和痛快的歌唱,一切都那么熟悉,仿佛在农村一样。
不过这种安静是暂时的,而正因为是暂时才分外觉得可贵,这也让我想起和你写信,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不需要再借助耳机来隔离这个习惯喧嚣吵闹的环境,想起曾经看过一段很有意思的话,说的是我们都喜欢祝愿逝去的人安息,但是在现在到处都是灯光和喧嚣的,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令逝者安息;古代还有像嵇康、陶渊明这样不愿与官场同流合污,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不想是自己不开心颜,可以选择隐居山林,独得自己方寸的自由快活,而现在连当年可以隐居的南山,现在早就不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样子了,即使再厌倦官场,再想消极避世,哪有自己可以随便占有居住的方寸之地,便都只有退而选择中隐隐于市,厉害的就大隐隐于朝了。
农村里也是这样,我在脑海的记忆中所怀念的故乡,也慢慢变得面目全非,那时候的青砖黛瓦早就没了,很多那时候健在的人现在已经不在,很多那时候不在的人现在在了,曾经一起疯玩的田野现在也没多少人在那儿,曾经好到无话不说的玩伴到现在也只是剩下虚伪、无实质意义,且令我自己都感到陌生和恶心的寒暄,面对这么多陌生且让我感到脱节的东西,完全看不到故乡的味道,我只能强迫,让自己接受这是故乡;以及运用自我暗示,告诉自己这就是故乡。
原谅我将气氛搞得这么严肃,刚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宁静,又开始吵起来了,和往常一样,我有点失望,但是很快我觉得这很正常,因为这是每个晚上都在发生的事情,要是一直如方才那样宁静倒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回到家的感觉不错,身心可以随着期末考试的结束放松起来;但是却比以前孤独,没有晚上可以侃侃而谈、谈笑风生的大学室友和同学,而现在即使面对家人,我在他们面前能够展现的也只有那一面,当然那也是我,但不是完整的我,我知道那是他们所想要的我:懂事孝顺、读书的时候一门心思读书,没有任何别的想法,然后以优秀的成绩回报他们,也没有任何内心情绪的波动和显露,犹如被设定好的程序,按照命令机械性地执行下去,却不知道我心里有着他们都不知道的心事,我不能告诉他们,一来他们会斥责我读书的时候就好好读书不想胡思乱想;二来及时告诉他们也不能解决他们,他们肯定将思维又回到前面,让我现在不要想这些而专心好好读书,好好读书才能找到好工作,然后就会有好姑娘,好生活,好未来。
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最正确的话,但是对我却是没有的,随着年纪长大,发现自己越来越孤独,有越来越多的心事和秘密只能放在心里,这也许就是少年维特之烦恼吧,有太多在大人看来不务正业,且不值一提,却在我们心里无比重要、无比在乎的烦恼,这种孤独也是没法沟通和调和的,每个年龄段总会遇到该遇到的事,有些幸福,有些苦涩,就像家人也有他们我所无法理解的烦恼,人没法跨越时间,所以为了维系家庭和谐,在某些方面变得越来越疏远,虽然我知道他们爱我,我也离不开他们,但这两者并不矛盾。
我不与他们知道的心事就是你,你是我纸上的思念,是我望月徘徊发呆的姑娘,是来了身虽走而心没走的,在我心里作客的离人。
愿青梅依旧,水流花开。
写于2013年1月9日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