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六,处暑。忌置产,安床。
下午四点十一分,烈阳高悬,气温依旧在37°以上持续进行中。气象专家对这罕见的持续38天的高温争论不休,各种末日论阴谋论在网上持续发酵着。
杨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回头看了看这个工作了八年的厂,终于再成为一个无业游民。
从十七岁进厂打工,兜兜转转换了自己也记不清的厂子,别人对他的称呼从小杨变成杨哥再变成杨师傅,体重也从一百二发展到一百八,人生从少年到中年,掐指一算,打工十七年,两手空空的来,一无所有的活。
傍晚五点四十一分,高温依旧没有衰退的迹象。杨阳骑着小电驴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跋涉,终于赶到新租房子的门口。这是一个城中村,名字叫“毛家塘”,周围倒是喧嚣繁华,车水马龙,人潮涌动。杨阳对这地方很满意,闹市中带着一丝静谧。
杨阳推开新租房子的大门,正准备进去,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嘀嘀咕咕似自言自语的声音“不要住在这里...不要住在这里....”
“你说什么?”杨阳转过头看见隔壁院墙外坐着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婆。
老太婆头也不抬,似乎自言自语“这房子啊,不吉利,房子占了土地庙,院墙压住了土地娘娘的头......”
杨阳嗤笑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社会主义没有牛鬼蛇神,建国以后科学最大,转身走进了房子里去。
“这房子建好没多久,家里的老汉在田间劳作,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死了。隔了三年,在此租房的一个小姑娘住了没一个月,在下大夜班时路过运河又落水淹死了。又隔了五年,大媳妇突然疯了跑了找不到了,又.......”呢喃之音穿过墙壁钻进杨阳的耳中,听得杨阳是浑身一激灵。
杨阳连忙伸头出去看,只见外面空无一人,像是画面静止,风也停了,声音也散了。不知过了多久,旁边龙城大道高架上的汽车声喧闹而来。杨阳怔立许久,无奈的笑了笑,许是高温出现了幻觉吧。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会有如此怪异荒诞的“幻想”。
哪怕就不是幻想,失业,无存款,还是单身,也会让人变得无比强大。杨阳看了看这房子上下两层还有个小院子,一个月三百块,到哪找这么好的事呢?
夜里十一点十五分,忙完一切的杨阳终于可以坐到阳台上的躺椅休息一下。他点上一支烟,惬意的吐了一个烟圈,外面是高楼大厦,天空是被霓虹照亮的空洞。
第二口刚吸进嘴里,一声巨响砸进院子,灰尘散尽,杨阳目瞪狗呆的看见一个身穿汉服,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举着胳膊手指着天大骂“你这老不死的老妖婆,我不就说了你一句你脸上的皱纹可以夹纸了吗,你至于把我从两千多米的天上扔下来.......”
“好好在人间历练,满一年后,我来接你回山。”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又消失在天上。
“咳咳.....”杨阳被这一幕呛的鼻涕横流,大口呼吸几口正准备说话。突然眼前一花,那女孩就站到自己身边了。刚站起身的杨阳顿时被吓的重新跌在躺椅里。
女孩紧贴杨阳嗅了嗅:“嗯,没有妖味,看来不是妖怪。”她转了一下突然又说“大叔,我自昆仑而来,到人间降妖除魔,你有什么疑难杂症可以全部交给我来解决。”说着又乐了起来道“我刚刚在你房子里巡游了一遍,发现你这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呃,以后本仙女就住你这了。”
杨阳终于恢复了知觉,他赶忙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非常痛,这不是幻觉。周围突然变得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眼前的女孩像是发着光可以看清她的一切。一种恐惧仿佛深入灵魂,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他口干舌燥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深吸了一口气,杨阳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面前的女孩发型复古,衣着仿古,皮肤白嫩光洁,有一种可拷的美。“小姐姐你.....”声音嘶哑的像是宿醉后刚醒来,把小姑娘倒是吓了一跳。
杨阳端起桌子上的凉白开狠狠的灌了一口,使劲的喘息了几次“小姐姐,你这深更半夜跑到我房子来,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女孩歪了歪头,精致的小嘴里蹦出不饶人的话来“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告诉大叔你,我可是在昆仑修仙的,将来要到仙界当仙女的。”
杨阳退了一步“好好好,你是仙女,但是你大半夜跑我家干什么。”
“我,我,我有名字,对了,我叫什么名字了”女孩手指推着脸蛋,似在苦思。突然又蹦起来跳了一跳“我想起来我名字啦,我叫林珑!”
杨阳被她弄得莫名奇妙,一个名字还要冥思苦想几分钟。
一阵带着热气的风吹过,林珑的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她眼巴巴的盯着杨阳说“大叔,我从昆仑被老妖婆带着飞了一天,一口水一顿饭也没吃,你能给我一些吃的吗。”
杨阳耸耸肩“小说里修仙的都辟谷不吃饭的,你怎么还饿?”
林珑白了一眼杨阳“你也说是小说了,小说能跟现实一样?而且你怎么不看古代的小说,就拿西游记来说,天上哪个神仙不天天为了柴米油盐奔忙。”
女孩看着可爱,说起话来嘴巴叭叭的不停。杨阳也在这对话中消除了恐惧,恢复了自然。
他跑到屋里把今天刚点的还没来得及吃的金拱门拿出来递给林珑。“诺,我刚点的,准备休息一会再吃的,这大半夜的被你吓的一点胃口都没了,你吃吧。”
林珑嘿嘿笑了一下,接过来立马大快朵颐,仿佛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杨阳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也知道了林珑为啥会被扔了下来。原来林珑跟着师傅在昆仑山上从三岁修行到十七岁,最近这两年修为寸步未进,把她师傅急坏了。因为自己马上就要飞升,而徒弟又没修炼到可以自保的地步。她心血来潮给林珑算了一卦,原来是林珑尘缘未了。
杨阳跟听天书一样,平心而论,活了三十多年,小说故事居然照进现实。林珑又是那种美的可拷,心里忍不住窃喜,难道活了三十多岁的我终于成了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