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文顿人生的前三十年是一场浮夸奢靡的美梦,直到一场政治风波掀飞了他的被盖,现实冰冷的寒风令他赤裸裸地从美梦中惊醒。
昨天还在恭维谄媚的内臣们,一个个化作冷面恶鬼,从华美柔软的大床上拽下他,丢出城堡、庄园、领地。
一个赤条条的婴儿,或许还能获得同情,被好心的农妇抱养。
但一个一无所有、肥硕到令人作呕的贵族,只能引起仇恨和憎恶……还有来自堕影冥界的神秘实体的注意。
银狐,一柄强大的智能魔法剑,成为葛文顿的宗主,让被流放的贵族摇身一变,成为咒剑契术师。
踏上超凡之路的葛文顿,来到诺环自由城邦联盟历练,在近期接受了一位强大存在的委托,为祂追缉一名犯下卑劣罪行的小偷。
葛文顿在宗主的帮助下,一路追到阿基尔镇,正好遇到动乱之时。
此时的他和一年前相比,不能说判若两人,那也是恍若隔世。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前纨绔慷慨解囊、尽己所能地帮助难民。
非要说葛文顿在阿基尔镇里干过什么坏事,有且只有一件,那就是利用法术【扭曲价值】,用几枚玻璃珠从一位富商那里骗取了些金币,用来购买食物。
“就是这些。”
葛文顿接过一名男孩递来的旧手帕,擦去嘴角的血痕,挤出勉强的笑容,随后蹲下用石头凿去包裹“宗主”的坚冰。
抓错人了……
伊姆和卡特琳娜面面相觑,被这个励志的故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
曼恩刻意用他脏兮兮、鞋底开裂的靴子,在图尔茨的昂贵羊毛地毯上蹭来蹭去,以便让鞋缝里夹杂的猪圈污泥留在这里。
他平时可没多少机会踩上这种地毯。
低矮到可以混迹在半身人中的人类,用肩膀撞开卧室的门。
拉上窗帘的昏暗房间中,健壮的男人背对房门,坐在床上无声抽噎。
他浑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绷紧,想要去发泄、去毁灭,然而又是那么得无力。
他知道妻子宁愿凶手逍遥法外,也绝不愿他去滥杀无辜的人。
“丹顿,你必须吃些东西。”曼恩迈着略显滑稽的步伐,端着餐盘来到哥哥身前。
崩溃流泪的男人默默摇头,他现在吃不下任何东西。
曼恩把餐盘放在床榻上后,费力地爬上床,坐在丹顿身边。
“吃些吧,就当是为了我。如果再把食物倒掉,图尔茨的管家一定会去打我的小报告。”
半晌,丹顿缓缓搬起餐盘,沙哑道:“曼恩……对不起……”
妻子死后,他终于意识到生命的脆弱无常,意识到这位曾被自己视为耻辱的弟弟,是他在世上仅剩的亲人。
命运的最残酷处,在于它对善恶的一视同仁,总是犯下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恶行。
瑟琳娜是个好人,不该死得如此悲哀;
曼恩的身体残疾也是残酷命运的恶劣玩笑,不该因此去歧视他。
曼恩拍了拍丹顿的大腿,柔声道:“别说了,快吃吧。我……我也该去吃些东西了。”
丹顿点点头,狠狠舀起一大勺炖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似是在生吞仇人的血肉。
曼恩不声不响地从床上跳下,轻手轻脚地出屋,快步来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处。
“你十年没回来,整个镇子上唯一没变的恐怕只有曼恩了。”
女战士爽朗的声音,让男人的笑脸瞬间覆上一层阴霾。
“他真的没有长高哪怕1厘米?可怜的曼恩,他应该想法子多喝些牛奶。你懂的,他要是溜进牛棚里,母牛都看不到他。”
“哈哈哈,到时候主人听到牛叫,到栏前却什么也没见到,指定会当闹鬼呢!——除非曼恩去的是半身人的牛棚!”
“哈哈哈!半身人头次见到比自己还矮的人类,说不会高兴到请他白吃白喝呢!”
无情的嘲笑让曼恩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他的脸上露出近乎癫狂的恶毒,但在声音的主人出现在楼梯转角时,又换上活泼的笑容,张开双臂道:
“看看谁来了!自由地的大英雄们!”
罗莎和约瑟夫顿时打住话头,尴尬无比地看向曼恩。
矮小的男人热情洋溢地奔向他们,到了跟前猛然收手弯腰,从罗莎的双腿间钻过。
女战士羞恼地回身一踹,将怪笑着的残废从楼梯上踢飞。
“这怪胎,就算善良如天使也没法同情他。”
“图尔茨叫他来,真能照顾好丹顿吗?”
约瑟夫望着曼恩的背影,诞起不祥的预感。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罗莎大步走向卧室,推开虚掩着的门,“丹顿。”
男人背对门口坐在床边,身体不时抽搐两三下。
罗莎叹了口气,放轻了脚步:“丹顿,我很抱歉,瑟琳娜是个好人……”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