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红霞镇,冬,第一场雪。
苍凉晚照落入西山,夜的打底色染上银白。
小镇地处偏远,远离中原繁华,烛火也算是小贵,没必要的情况下,很少有人点灯。
可偏偏,有这么一家店铺,破旧的门板,不过两人宽,被拆开放在一旁,屋内橘黄色的的灯火闪烁,争夺了门口的一尺之地。
一个老汉,穿着破旧的羊皮袄蹲在门槛之上,影子被拖得老长。
他的面容古朴,黑红,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一口浓痰吐在雪地之上打出一个坑。
将烟袋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月色下走来一个瘦小的身影。
他走的很慢,发出的声音却很大。地上的积雪连一枚铜钱的都遮不住,这个人却在上面拖出了长长的痕迹。
血腥味让老汉抽了抽鼻子,轻轻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啊,不过是一个娃娃。”
身影越来越近,少年不过束发之年,满是血污的小脸上,还带着稚气。
“我要报仇。”
这是少年见面的第一句话。
老汉没回答,将烟袋在门槛上磕了磕,“那你找错了地方。”
少年微微一愣,有些迟疑的道:“这里不是解忧堂吗?”
“是,但我们是给活人解忧的。你马上是死人了,不,或者说,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少年脸上半哭半笑,身体不知道怎么颤抖了起来,他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可他终究是一个少年,怎么会不怕死呢。
连续七日不吃不喝只靠双脚来到这红霞镇,只为了给身死他乡的老父亲求一个公道,却没想到成了这个结局。
“是剧毒‘喜丧’,来不及了。”老汉怜悯的看了少年一眼。
这喜丧,通常是说老人去世的时候,全福,全寿,全终,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这家里有人去世,又怎么会不忧伤呢。所以在这喜丧宴上,常常能见到为人子女的一边为老人的去世而哀伤,一边又要对客人笑脸相待,导致‘哭笑不得’。这就是喜丧之毒的由来,中毒者会‘哭笑不得’,片刻之后就会身死。
少年的毒深入骨髓,如今毒药发作,神仙难救。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本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书页泛黄,残破不堪。
发黑的书皮上写着《摄魂大法》四个字。
老汉吞吐的烟雾忽的断了一截,他失声道:“摄魂大法?你有这等魔教武学!”
少年惨笑,此时他已经面色发青,显然是毒气上脑,“偶然所得,本以为能够凭此书平步登云,却没想到就要死在这了。”
“这本书,就是我的报酬,你们解忧堂可以抄录一份。可够了?”
老汉犹豫片刻,缓缓点头,“也好,这买卖,解忧堂接了。”
“你放心,解忧堂做事,定会让你瞑目的。你父亲的仇,有人帮你。”
“好让你知道,帮你报仇的人乃是江湖上亦有名号的四大死神之一,断玉楼。”
话音一落,少年身体僵直的摔了下去,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屋内传来一阵笑声,老汉听了脸上挂上暖意,“大孙女笑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