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毓晚听着外面雨声混杂着刀剑打斗的声音缓缓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正朝着外面望的元佑清瘦的脸庞。
他可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所以才回过脸来,犹豫了一会儿唤了一声师姐。
谢毓晚撩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眺望而去,王府暗卫已死了遍地,月娘被多人缠住已渐渐不支倒地,那领头之人把玩着本应该在月娘手里的那支求援鸣镝,居高临下戏弄地看着月娘,此时月娘倒更像是他们的乐子。
袁贺秋把玩着从月娘手中抢来的那支鸣镝,赵洵做了不少障眼法,可惜有人可不想谢毓晚真的彻底消失这世间。
看见这边的人,领头的人策马而来,正是曲玲珑说过的她的故人,他向她伸出手,“晚妹妹,跟我回去。”
熟悉的声音,面具覆盖的边缘处露出些伤痕,让人不敢相信面具的骇人景象,她半信半疑地试探着喊了句,“三哥哥?”
谢毓晚从他的肌肉走向判断他笑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伸手触碰到温热才觉真实,眼前的人已经没有以前的半点影子,可不管如何,有一个重要的人活着,她又有了依归。
谢毓晚作势便要过去,一旁的元佑急急上来拉住了她的手腕,“袁公子,你如今在做什么?是什么处境?你带师姐回去是何目的?”
袁贺秋却不将他放在眼中,“什么处境?不过是向黎朝要一些本来属于我们的东西罢了。至于晚儿,她与我本就是一路人,我只是回家,无需向你交代吧,元公子,燕太子殿下。”
元佑吃瘪,看来袁贺秋已经知道了许多事,但他却不肯就此罢手,眼中似有哀求,“师姐,你曾跟我说过想去关外看看广袤无垠的大漠,关外一切都打点好了,我有足够的盘缠,我们忘记这些事,永远不再回来了好不好。”
他知晓袁贺秋如今一身戾气必会再起争端,她若跟他回去,日后又有谁能预料呢。
他看着那个向她伸出手的人,那是她的故人、她的过去,决绝地拨开那只自己小时候牵过无数次的手,毅然奔赴,她有预感,眼前人不会带给她安稳,可是她如今寻到的唯一意义。
她爷爷兄长之仇不曾报、被人蒙骗,又如何能安安心心去关外享受人生,当真是可笑,报仇,这是她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我自会去找尹南王了解他与谢家的恩怨,我看在曾经情分留你一命,你自去过你的人生,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元佑不敢相信她是否真的在怪他,亦无力强行挽留,他是不被选择的那个人。
谢毓晚心中淤塞,可她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过去,也知前路混沌,不若就此作别,听任命运的安排。
她下定了决心,起身想要随袁贺秋离去,却又再次被抓住,银子压着哭腔看着她,“王……,元姐姐。”
她十岁便失去亲人,到了王府以后,徐姑姑待她像娘亲一般,王妃待她像长姐一般,如今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又像要成为街头被人拿捏的弃儿。
她鼓足了勇气才争取道:“元姐姐,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谢毓晚知道自己的路是怎么样的,“你可知我是谁,日后你跟着我可不会像从前那般安生了。”
她绝不愿再像以前那样无依无靠地在世上过活,随即扑通一声跪下,“无论你是谁都是银子的恩人,银子只认您,你若不要我,银子便什么都没有了。”
谢毓晚虽知前路茫茫,但她们都像是这世上的弃儿,那便不问前路、一起同行吧。
谢毓晚没有半点犹豫就跳下车,随即翻身上马拉上银子坐到自己前面,元佑便也跟着跳了下去,“师姐。”
可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唤,牵绊他的人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袁贺秋身边的人抱拳唤了声大小姐,他们本都是谢家的老部下,被黎国收编后处处被打压欺辱过得不像人,如今见着老将军家的大小姐尚在人世,还救出了被捕的兄弟,心中自是欣慰。
月娘挣扎着想要留住谢毓晚,想要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可来人好像早已做足了准备,他们现在全军覆没,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时只能愤怒看着他,“王妃,不要……”
谢毓晚决定跟自己回去,袁贺秋便也没什么心思再继续逗赵洵的暗卫了,折断手中的鸣镝,抽出腰中佩剑想了结了她。
谢毓晚见状,握住了袁贺秋的佩剑制止了他,她心中有仇恨,可对无辜的怜悯之心仍在,迅速找了一个借口应对。
“留她一条命”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欠我谢家的,欠我的,我谢毓晚会如数向他讨回来,不死不休。”
“走吧,三哥哥,我们回家。”
元佑看着谢毓晚头也不回地离去,不知道自己又该去哪里,燕昀病入膏肓他束手无策,陪伴了那么久的师姐不要他了,他这一生仿若天煞孤星,在意之人他都留不住。
外面喧闹之声不绝于耳,整个王府灯火通明,宋帧奉命镇守王府,他带着人整晚都严阵以待。
重明明一个坐在前厅等着消息,摸着肚中孩子不断祈祷,今晚的盛京注定是个不眠夜,赵洵早早将她接回王府也是怕文家护卫不周,伤了她母子二人。
一直等到后半夜声音才渐渐小了,她迷迷糊糊间被大门推开的冷风吹了一下瞬间惊醒过来,握着手中长剑,见着赵洵从门外进来,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他手上还有血,重明明抱着他一边高兴一边哭,他也不敢碰碰她以示安慰,只能任由她多抱一会儿。
“没事了,义兄好好的站在这里,都要当娘亲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子气,小心孩子。”
重明明这才放开了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吩咐忠伯去准备热水,“义兄,你换身衣服,我给你准备一桌子好菜。”
“好,那你先歇着,文穆兴料理完应该也快过来了。”
重明明点了点头,看着赵洵脸上的血迹又开始忍不住,转开眼睛催他赶快去,她扶着肚子往回走,她担忧了一夜,好在平安。
重明明摆弄着饭菜等赵洵,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她以为是文穆兴便赶紧让人去开门,却不想是元佑,月娘身负重伤躺在马车中。
重明明赶紧让二人进府,赵洵看到元佑的时候便知晓谢毓晚并没有出关,袁家的手竟伸到了盛京,事出匆忙,他竟不知还有人一直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