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叶衍洛其实并不在意生日这种事情。
生日对他这种无父无母,也没有什么朋友的人来说,是一个毫无意义也不值得庆祝的日子,毕竟他并不觉得诞生在这样的世代里有什么值得庆祝。
不过年幼的时候叶衍洛其实也是庆祝过生日的,毕竟叶衍息很重视这个日子。
小时候叶衍息每次等到他们共同的生日来临时,就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独自跑到距离他们安置区的居所有些距离的购物市场去,买一些小孩子都会喜欢的甜食回来,后来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自己做糕点,会提前准备好材料自己做兄弟俩的生日蛋糕。
叶衍洛以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叶衍息那么重视这个连节日都称不上的普通日子,但是他仍旧喜欢吃哥哥买回来糖果和自制的糕点,毕竟这些东西在如今的年代里,即使在上民区也不是什么很便宜低廉的食品,平日里想吃到这些东西并不容易。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那些食物是叶衍息花费心思去做了的东西,事实上不仅是那些糕点和甜食,叶衍息做的东西他几乎都爱吃。
他知道哥哥希望自己能高兴,所以过去他也会和叶衍息一起很郑重的过生日。
虽然他们的父母早逝,叔父奥里斯也常年忙碌奔波并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他们,也时常因为加班和执勤错过他们的生日,但只要叶衍息在,叶衍洛就不会觉得生日是平平无奇的日子。
因为叶衍息说过,生日是他们共同诞生的节日,正是从这一天开始,他们成为了兄弟,这个世界上血缘最近的亲人,每年生日的时候他们都会相互祝对方生日快乐,然后叶衍息就会笑着说很高兴能够做你的哥哥。
叶衍洛其实每次也很想说自己也很幸运能够成为你的弟弟,可是不知是否是出于年幼时奇怪的羞耻心,还是什么别的缘由,每次他最后都没有开口说这句话,直到叶衍息离开。
而自那以后叶衍洛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在叶衍息离开之后,即使是叔父奥里斯出于没尽到照顾两个孩子的愧疚心态想多弥补,主动提起给他过生日,他也对这种日子失去了兴致,又或者对他而言没有叶衍息在的生日本身就并不完整,也没有意义。
虽然不过生日,但每到临近生日的日子叶衍洛却会更频繁的想起叶衍息来,因为他们的生日确实是叶衍息很看重的重要日子之一,毕竟本是想要藏匿自己踪迹又或者是有意回避他们寻找的叶衍息,也会在临近他们生日的日子里有些小动作。
叶衍洛其实在过去的九年里有两年在生日时收到过一份匿名的礼物——他并不是什么人缘很好的人,也没有什么会给他赠送礼品的朋友,甚至他的生日原本都是鲜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他很清楚那些匿名的礼物来自于谁。
叶衍洛不知道叶衍息是如何做到把那些东西送到上层区的,他只知道他每次想借此找到叶衍息的位置都没能成功。
不过对方既然还会特意匿名给他寄来东西,至少证明对方即使离开后也仍旧在乎着这个日子。
其实在叶衍息刚离开的那两年,叶衍洛在临近生日的时候会做哥哥在他们共同的生日时重新回到了他们身边的梦,不过每一次梦醒都只能望见除了自己以外空无一人的床卧,所以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抱有这样幻想。
不过他总还是觉得他们的生日其实会是一个能找到叶衍息的好时机。
所以其实每年到了临近这个日子的时候,他都会多派人留意一些下层边境区的人口流动动向,又或者自己去翻阅一些产品运输记录。
其实这几天叶衍洛本该是留在中枢待着做那些事的,不过前两天上头临时下派了一个并不繁重的临时清扫任务,他也就没有刻意留在中枢里。
反正那些琐事他即使会习惯性的做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叶衍息只要一直想躲着他们,那他也很难主动找到对方。
即使他其实每年都在心底期待能够在生日时得到更多关于对方的消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他也习惯了不投注过多期望。
反正就叶衍息那副模样,估计也不可能真的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上层区中枢里对吧?
叶衍息应该不会主动这么做的,况且就算他一直在边境下层区活着,就按他那种经常换地奔波像流浪一样的生活模式,他又能活得多轻松?近几年他其实也没有收到叶衍息寄来的东西,也许对方早就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垮,没有余力再去记住那些平平无奇的日子。
也没有余力再去记住自己这个可能模样都已经在对方记忆里模糊了的弟弟。
哦,不过他们身为双胞胎长相相似,偶尔他看着自己的脸也能想起他来,只不过他记忆里永远是孩子的自己会和镜中逐渐成长的人不断割裂吧?
叶衍洛想到这里又忽而不悦的皱了皱眉,终于收回了发散的思绪,他贴身携带的对讲机里已经传来了队员嘈杂的报告声,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消遣时间结束了,于是也就转身,没有再多留意一眼处于废墟高处可以眺望到的鬼城景色,只身走下了破旧的楼梯。
离开那栋还算完整的几层小楼建筑废墟前,他沿着积满尘沙几乎已经要看不见原貌的公路上回返集合点时,无意间路过了一面还颇有光泽度的玻璃。
在玻璃另一侧无比昏暗的环境下,那面玻璃便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他无意中从镜中望见了自己那张镜像的脸,心底又忽而有种无端的愤怒在悄然蔓延。
与叶衍息截然相反,自从兄弟离别之后他就很讨厌照镜子,也很不喜欢看见镜中自己的脸,所以此时此刻无意间目睹镜中那个近乎完整倒映的自己加剧了他心里的不快。
于是他很快就收回目光,加快了脚步返回集合点,不再去多看一眼那面倒映着自己面容的玻璃。
今天这趟远勤似乎有些让他过于不快了,似乎总让他想起很多并不愉快的琐事,其实叶衍洛平常也不是那么喜欢发散思维的人,因为他更喜欢给自己找些事做避免自己总去想起不该想的人。
可是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他今天就是格外容易想起自己的同胞兄弟,这似乎是某种并不太好的预兆。
叶衍洛一边加快教程回赶,一边扫了一眼自己携带的军用电表,心说今天的糟心事确实有些太多,或许早点结束完外勤返回中枢会有好转。
而就在他又一遍检查完队员的区域清扫检查报告,抱着回到集合点就能立刻收拾整队返回人类生存所内的想法前进时,他忽然又一次听到了收音机里传来的紧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