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正从密密的藤蔓的缝隙间射下来。
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凉亭照得通亮。
已经六岁的白亦身高也长了不少,脸上的肉嘟嘟的稚嫩也被时间褪去了大半。
他捂着胳膊上不断流血的伤口,皱着清秀的小脸半躺在凉亭的地上。
他的胳膊上被利箭射中,射箭之人似乎是抱着必杀之心在袭击他。
力道之大,让箭身直接穿透了他的胳膊,疼得他满头冷汗,除了咬牙忍耐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瓜尔佳雅哈赤根本不在府上,而这次袭击他的罪魁祸首便是以练习弓射为由的二阿哥耶福克熙。
白亦原本独自一人在凉亭里看阿玛给他带回来的书籍,谁知道一道阴狠之气扑来,待他发现飞来的利箭之后,虽然做了躲避还是受了重伤。
“哟,小野种没事儿吧?来让二爷看看伤到哪儿了?”
耶福克熙的手里还拿着一张长弓,眯着眼睛噙着一抹不安好心的笑容蹲到了白亦的面前。
三年了,府上的几位阿哥在私下里一直都喊他“小野种,小畜生”。
他也已经习惯了,只要可以留在阿玛身边,其他人怎么看他根本无所谓了。
白亦知道耶福克熙不会有什么好心,他半躺在地上用腿撑着身子,努力地往后挪动着。
可是他一个文弱之人,怎么可能逃的过耶福克熙这样一个会武功的少年。
“啊——”
白亦昂着头痛苦地吼道,脸上的冷汗顺着额头不断的往下落,痛得他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只不过往后挪了两步之远,耶福克熙竟然伸手直接抓住了他被利箭射穿的那只胳膊。
耶福克熙手上的力气非常大,虽然他脸上带着笑容,可怎么都是笑里藏刀的意思。
伤口被耶福克熙毫不留情地捏压着,鲜血沿着伤口溢了出来,浸透了白亦身上那件做工精细昂贵的衣褂。
那是阿玛上次带他去杭州府最有名的成衣铺里定制的,今天,是他第一次穿出来。
“你跑什么啊?二爷我又不会吃了你!哦哟~
啧啧啧……你瞅瞅,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对面就是咱们几个小爷的训练场,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野种跑这地方待着,不就是送死吗?”
耶福克熙看着白亦快疼晕过去了,才极其不屑的松开了手。
他瞥了一眼手上被沾染到的鲜血,不耐烦地皱了眉,直接全部擦到了白亦的面襟上。
白亦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和另外几个阿哥比起来,从不接触骑射的他根本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玩意儿。
这利箭穿透了胳膊,鲜血抑制不住的往外涌。
这耶福克熙不仅不道歉认错,还火上浇油在他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如果白亦不是因为心里的愤怒坚持着,恐怕早就受不了疼痛晕厥过去了。
这三年来,他一再忍让,而且始终记着四阿哥吉尔京的话。
如果想继续待下去,那么就要学会忍耐,否则日子会比现在更可怕。
那个时候他还小,一心害怕会被扔到荷塘里,害得他每天都离那个荷塘远远的。
可是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他也明白了当初四阿哥跟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让他忍耐,并不是就意味自己不会被扔到荷塘了。让他忍耐,是让他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这瓜尔佳爵爷府,上上下下住着几十口人。
而把他真正当做人来看待的,想必除了瓜尔佳雅哈赤就是四阿哥吉尔京了。
就连一直负责照顾他的老嬷嬷也是面前一套,背地里一套。
府上所有人都在议论他,把他看成一个笑话,看成一个被爵爷捡回来的小狗。
乌鸦就是乌鸦,永远成不了凤凰,即使飞上了枝头,而那个枝头也不是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