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问题,韩明修又问了一遍李星澜,只不过这次问得指名道姓。
“小小她闹着要出宫,要自由,爱卿,怎办?”韩明修头都大了,一向温柔善解人意的小小,怎么就不肯待在他身边。
是,他确实没有按照当初在江南时的许诺,让她看遍世间风景,可那时他不是脑子不好吗!
现在她已经是他的爱妃,怎么可能放她出宫,成何体统啊!
韩明修焦灼得很,李星澜却没什么大得反应,他只实话实说道:“当然是给她自由。”
这回答,又解开了喻言心头的疑惑,之前他不是想不明白,商时予为何会突然放走傅鸢儿吗?原来如此。
两兄弟可真像,都是两只傻狗。
喻言内心嘲讽得很,什么自由?等她飞远了,可就不会再回来了,承受锥心蚀骨的可就是自己了。
不管是人还是物,只要喜欢,就该留在身边,日日观赏,夜夜把玩,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他身边。
“臣认为,爱就是她开心,我便欢心,只要是她的选择,什么都可以......”她可以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无论是什么结局,他都会接受。
喻言有些听不下李星澜的言论,过于卑微,所以才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全然已经忘记,他俩其实半斤八两,在他失去自己的“苏酥”时,那时候他的状态,不比李星澜好上几分。
韩明修扪心自问,还是做不到像李星澜口中那样,最后他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唤他,去小小的宫殿陪她说说话。
“叫上江鹤,你们多陪小小说些话,让她别气朕了,有时间了,朕带她出宫避暑。”
江鹤如今在宫中担任禁卫军一职,寻他倒也方便,想着好久没见了,李星澜点了点头,又缓缓地往外走。
那消瘦的背影,跟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忽然,李星澜转过头,看向喻言,“方才在宫门口,挡了九千岁的马车,还请九千岁莫怪。”
喻言皮笑肉不笑,“自然。”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心善啊,李星澜。
喻言也找了个借口退下了,他大步往自己的肃坤邸走去。
虽然在外已经另辟了王府,可宫里的肃坤邸也还给他保留着的,更多的时候,他已经习惯待在这里。
肃坤邸的背后,有一大片种植园,穿过这里,有一座墓穴,这里埋葬着“林雪见”。
从葬下她以后,他就再没有踏入过这里。
老实承认,他没有勇气站在她的坟前,拿出全部勇气也只敢站在她的画像前,仿佛这样,他就没有完全失去她。
差走了所有人,喻言挽起长袖,只见胳膊上是数不清的疤痕,有烧伤,有刀伤,手腕上也有,密密麻麻的。
他看着写着“爱妻林雪见之墓”的墓碑,眼中翻滚着看不清的情绪,最后,再确认一次。
走在绵长的檐廊,好似没个头,今日跟着李星澜进宫的是川竹,他刚才一直站在殿外等他。
现在他默默地跟在李星澜的身后,想伸手扶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把手给放下了。
这几年,跳脱的川竹也不再爱笑了,沉稳了很多,就连看世人的眼神都悲悯了很多。
他想,人实在是太脆弱了,不是贪生怕死,他觉得要是死了还好,一了百了,最可怜的是那些想死,却不能死的人。
抱着虚无缥缈的执念,生不如死,太残忍了。
李星澜先去寻了江鹤,今日他正好不当值,当年那个用一根红绳系黑发的少年,如今越发风度翩翩。
他身穿暗色飞鱼服,大步朝李星澜走来,少年的朝气显露无疑,就连他脑后高高扎起的马尾,都随着他的步伐晃荡出活力的弧度。
“狗子!我正说过几日休沐时去找你呢!”江鹤还是那个江鹤,大大咧咧地揽过李星澜,“啧”了一声,“你看你!还是不肯好好吃饭是不是!!都没人样了!”
只有江鹤拿正常的眼光看他,还把他当从前的狗子,面对他的絮絮叨叨,李星澜反而勾起了唇角。
“走,找小小去!我俩今天监督你吃饭!”江鹤牵着李星澜走在前面,感觉到他刻意放缓了脚步,李星澜还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