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几名年轻公子虽然有这个意图,但都不愿意自家一掷千金,毕竟有人做东,自家再花银子岂不大头?
梅娘暗暗思索,那边赵柽出手显然比这两名中年男子要阔绰,心中就有些偏着,不过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至于赵元奴过不过去瞧一眼,那便要看赵元奴的意思。
她在门外听一首词唱罢,赵元奴歇息,乐工起奏,众伎舞起,这才敲了几下阁门。
但此刻乐舞声大,里面人显然没有听到,她便把那门缝开大了些,正巧赵元奴朝这边望过来,便打个手势。
能做上花魁的位置,赵元奴自是聪敏伶俐,瞧见手势后微微颦眉,知道这必是私事,否则就直接进来说话了。
本来她不待搭理,毕竟还在场中,客人花了大把的银子请她,擅自离开总归不好。
可天气缘故,这雅阁儿内实在太闷,她瞅着那俩做官的更是无趣,便琢磨是不是出去说上几句话好。
她是听了对方交谈,才知道两名中年乃是官员,只不过品级什么的她有些不懂,似乎不是太大的模样,公子们倒都是衙内,但没听出是哪家府上的。
这阁的客人虽然给了例银,其实出手不算大方,并没有额外的赏赐,她心中难免有些不愉,再想到李师师,更是心头仿佛堵了块石头般难受。
赵元奴知道今晚官家又来了,自从那年朝上的相公引官家来樊楼后,官家便包下了李师师,再不许其他人碰,便是立刻身份不同起来,仿佛整座樊楼都在围着她转。
说不嫉妒是假的,毕竟无论样貌才学歌舞乐工,她样样都不比对方差,却又为何没有那般好运?
现在市井里都称呼李师师为李大家,等于拉开了身份地位,而她却还是那个樊楼花魁,无论何处去说,都是矮了几等。
之前听底下的人传过,官家最初前来游玩时,不见她乃是因为姓氏。
官家出宫逛樊楼,本就是被诟病的事情,若是再点了花魁交好,便于名声受损。
但官家风流,自然不在乎这些世俗眼光,就算外面议论,于名有亏,可最后加上个风流天子称号,倒也能免去不少非议。
可这花魁倘若再姓赵,可就不一样了。
同姓相婚,其生不蕃。
同姓相婚,可不单单是名声受损,更是涉及到礼教大事,尤其对皇家而言。
赵元奴自然知道这点。
可即便官家点她,又不会纳进宫中,哪来的什么同姓不婚?
就算是李师师以前也接过同姓恩客,顶多算是同姓相亲。
同姓相亲,这个又能如何,八竿子打不着的出身,又没有血缘关系,又不娶进家门。
但官家是个明白人,知道哪怕就算同姓相亲,别人行但他却不行,这不是风流了,这种声名上的亏损,可不是风流所能弥补。
天下就一个官家,所有人都盯着看呢,哪怕她这般樊楼花魁,别人想要亲近行,官家却要思忖再三。
何况花魁又非她一个,官家又岂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赵元奴想过这些,也只能自怨命苦,看着雅阁中人,心底愈发郁郁寡欢。
所以她想了后慢慢起身,无论梅娘真有事,还是假有事,她都要出去透上口气。
到了前处案边,微微一个万福,赵元奴道:“诸位相公公子,奴家失礼了,阁里有些小事相唤,还请容奴家出去一趟。”
两名中年人立时露出不快神色,但这两人即便请客,却还是要看那些衙内的脸色,便望向一旁。
公子们闻言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鬓边簪花的笑道:“赵娘子但去无妨,不过还要快些,我还等听娘子的如梦令呢。”
赵元奴浅浅一笑,道:“元奴去去就来,多谢公子体谅。”
她说完轻轻扭过腰肢,迈着莲步就向外走。
待出了阁子后,黑须中年人脸上露出不快神色,对簪花公子道:“小相公,这赵元奴有些太不识抬举了,左右不是个卖的,哪里来的这般架子,居然说走就走。”
旁边的白胖中年也道:“确是如此,自从进来后就处处端着,陪酒也不肯,伺候也不肯,就只是唱几支清曲儿,这也太不给小相公面子了。”
簪花公子摇头笑道:“你二位久放外地,不在京畿,对东京城的风月不甚了解,这樊楼如今可不是其他酒楼能比。”
黑须中年人奇道:“小相公,此话何解?”
簪花公子端起一盅酒缓缓喝了,道:“虽说樊楼原本就是正店第一,但也只是排名,还做不到力压其他酒楼,可自从官家来此游玩后,这地位身价可就大不一样了。”
白胖中年闻言低声道:“小相公,外面的传闻莫非是真的?”
没等簪花公子说话,旁边一个穿绿袍的青年摇着扇子道:“当然是真的,官家宠幸了李师师后,就时常过来,这樊楼便沾了皇恩,其他地方又怎能相比?”
黑须中年缩了缩脖子,道:“下官在外地听闻此事,还以为只是一些市井流民胡说八道,没想到竟然为真。”
簪花公子瞅他一眼,道:“官家风流倜傥,自是不怕这种事流传。”
白胖中年道:“这么说来,那李师师岂不是扬名?”
旁边绿袍公子道:“可不如此,赵元奴原本与李师师齐名,官家独宠李师师,赵元奴心中肯定不平,但谁让她的姓氏与官家相同呢。”
黑须中年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说这赵元奴怎么如此傲气,原来是心中在与李师师相比。”
簪花青年道:“原本身价相同,容貌亦不逊色,却因为官家的事拉开了距离,虽然比是再难比过,但身价却是要涨的,性子也要端起来,这样才合常理。”
白胖中年道:“小相公所言甚是,这般想来傲气点倒也正常。”
绿袍青年道:“其实二位大人今日算捡个漏,原本赵元奴哪里有依着例钱下场的道理,都是要多些赏赐的,想来今晚樊楼客少,才能请动,否则别提什么唱曲陪酒,怕是连面都见不到。”
黑须中年闻言连连点头:“公子说的是,下官见识浅薄了。”
绿袍青年道:“二位都外放边地,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也正常。”
簪花公子笑道:“其实有点傲气也好,不然处处迎合,反而没了意思,我却是喜欢看这种端着抬着的,这样才有味道。”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起来。
赵元奴出了阁子门,梅娘急忙将她请去一旁,然后说起之前的事情,话里话外自是有些夸张,暗示着赵柽那边不但人要强过这里,就是出手也更加大方。
赵元奴轻声道:“为何不早般来,如今却是晚了。”
梅娘道:“娘子不妨过去阁外瞧上一眼,应心了就寒暄两句,结个善缘,不应心转身走便是。”
赵元奴在此处忧闷,想了几息后微微点头,随后跟着梅娘向那边阁子走去。
到了赵柽所在的雅阁门前,赵元奴顺着阁门向里看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赵柽身上,随后就是一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