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闻言对望一眼,都不认得赵柽,只见他年纪轻轻,衣着华贵,气宇不凡,又坐着内庭马车,不由心中自虚了三分。
那个刚才言辞最激烈的堆出满脸笑容:“下官两个在说齐王之事。”
赵柽眯了眯眼:“齐王……你们认得齐王吗?说的那些事可都是亲眼所见?”
另一个道:“却是不认得,也未曾亲眼所见,不过御史弹劾,总不会有假吧?”
赵柽道:“谁说弹劾就不会有假?从来没有此种道理!”
言辞激烈的年轻官员道:“听闻那殿中侍御史秦桧虽然年轻,但为人忠正刚直,怎会妄言掺假?”
赵柽冷哼:“御史风闻奏事,哪能样样当真,齐王收复淮西,有功社稷,你们不辩是非真假,背后以讹传讹,恶意诋毁,岂不是罪?”
言辞激烈的又道:“功是功,过是过,总不能因为王爷身份就功过相抵,对了,你……你是哪位啊?”
他这时有些察觉不对,听对方语气不善,还要问罪,反应过来对方既然坐着内庭马车,该不会认识交好齐王吧?
“不错,你是谁啊?”另外一个也问道,语气不满:“背后议论的多了,我们也是听人所说,齐王飞扬跋扈,欺压百姓,纵使位高权重,又岂能堵住天下泱泱之口!”
赵柽眯了眯眼,有些后悔与对方讲道理,他猛地抬腿,一脚向前踹去。
那人哪里料到他居然会动手,此处可是皇城宣德门,是宫城最戒备森严的地方,内外都有禁军把守,别说动手,就算在此处做些出格举动都会被抓起来。
何况本朝士大夫治天下,就算政见不合,或者私仇公恨,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传扬出去有辱斯文不说,更会让百官抵触,官家不满。
赵柽却哪管那些,他这一脚其实没用多大力,但对方本就是书生为官,哪里能经受得起,立刻“啊”地一声惨叫,被踹得直接后倒去,躺在地上不住打滚哀嚎。
“你,伱怎么打人?”那个言辞激烈的在旁顿时傻眼,他也是没见过这种,呆了一下急忙喊道:“打人了,打人了!”
宣德门内几步一个禁军,早就瞧到这一幕,不过个个站得笔直,没一人言语说话。
“来人啊!”言辞激烈的伸手指着禁军,浑身哆嗦:“你们看不到有人行凶吗……”
他话还没有说完,赵柽一巴掌扇过去,直接将他扇飞,扑倒在地后“咳咳”两声,一张嘴吐出几颗牙齿。
赵柽冷冷地瞧着地上两人:“再敢背后妄议亲王,就不是这般惩治,直接将你两个下入大牢问罪。”
两人此刻哪里还敢还口,只一下就已经把胆子打破,畏畏缩缩地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时已经有不少官员围过来,看到这种情景差点惊掉下巴,居然有人敢在皇城宣德门行凶,这简直就是立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有那识得地上两人的,不忿上前,却不敢对赵柽说话,冲禁军喊道:“你们怎么守卫的宫城,出了这种事情,还不拿人问罪!”
禁军们只瞅他一眼,就面无表情转过去,别人不认得赵柽,他们哪有不认得的,虽然份属殿前司,但从来都只在皇城守护,若不认得齐王,这些年的岗岂不白站?
那人见禁军没有回应,就要再次说话,不料身后有人轻拉了他衣袍一把,他刚想转身呵斥,身后人却在他耳边低声言语两句,他听到后立刻神色大变,接着慌忙退后几步,再也不敢说话。
赵柽扫了这些人一眼,回身上车,马车扬长而去。
这时那人才回头道:“老兄,真是齐王?”
后面人道:“可不就是齐王,我之前见过绝不会假,你还敢上前,怕不是想要遭打?”
这人小声道:“我又不识得齐王,怪不得这些禁军个个装成没看见的样子……”
他说着瞅了瞅地上两名年轻官员,摇头走过去,叹道:“王贤弟,韩贤弟,你俩真是不识好歹,居然敢当着齐王的面诽谤,我看你俩这官怕是要坐到头了!”
说完,这人背着手,摇头晃脑走进了宣德门。
那地上的王贤弟颤抖着指向他背影,嘴里讷讷道:“这,这些事……不是昨夜你对我说的吗,怎变成了我诽谤!”
赵柽马车进了宣德门,片刻后又至大庆门,在这下了车后,他向前望去。
前方不多远就是大庆殿,两旁路上的禁军更加多了,都是诸直的内庭侍卫。
赵柽在小宦官的搀扶下前行,这时许多官员也在往大庆殿去,他不着官服,又一只胳膊吊着夹板,十分惹人注目。
不过却没人过来打招呼,哪怕认识的,也都低下头,装做没瞧见模样。
赵柽心中冷笑,也不去管他们,直接走入大庆殿中。
这大庆殿是个深长的格局,此刻两边摆了数排漆案,在宦官的指引下,按照各自品级职司,已经开始入座,
赵柽一入殿,立刻有人迎了上来,见却是郑福。
“王爷,请到前面。”郑福偷眼瞅了下赵柽胳膊上夹板,恭谨说道。
赵柽点了点头,走到最上首左侧的位置,那里有三张形制不同的宽长桌案。
显然第一张是给太子赵桓的,至于另外一张应该是给赵楷的。
他在中间那张桌案坐下后,大殿内的声音立刻滞了一滞,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此刻都知道齐王到了。
感受到若有若无望过来的目光,赵柽冷哼一声,顿时那些目光瞬间收回。
这时天色还亮,但殿内已经点起火烛,随着官员们一点点入座,教坊司的乐工舞伎也开始准备了起来。
就在这时,郓王赵楷在不少人的簇拥下走进大殿,他头戴白玉皓月冠,身着大红色滚着金边的袍服,一手搭着腰前玉带,一手负后,嘴角挂着谦如君子般的笑意。
大殿深长,他走得很慢,两旁官员基本没有不认识他的,纷纷起身见礼,赵楷笑着点头示意。
片刻后,赵楷来到前方,瞧见赵柽,眉毛动了动,笑道:“没想到二哥早到了。”
赵柽瞅他,同样笑道:“却也不早,刚刚进门而已。”
赵楷眼睛落在夹板上,不由笑意更浓,坐下后道:“二哥这胳膊是如何弄的,怎还带伤前来赴宴?”
赵柽叹气道:“练武时被兵器砸到,本来已经和官家告伤,可是官家却说这庆功宴本就是为淮西大胜准备,我若不到场,这庆功宴便会黯然失色!”
赵楷闻言脸色微变,但随即又笑起来:“二哥这次收复淮西可是立下不世功勋,平叛剿贼,天下无人不知,弟弟佩服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