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叫装孤,扮做眼目张狂,额角涂一道明戗,面门抹两色蛤粉,裹一顶油腻旧头巾,穿一领邋遢戏袄,浑耍一副无赖模样。
五人兜转回演,又来歌舞优人,散做乐工,吹吹打打,正目大曲才将开始。
戏台上不住来往,说说唱唱,台下人除了赵柽之外都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阵阵惊呼。
赵柽却瞧得心头寡淡,翻跟头打把式不讲,只听那曲儿唱的,大抵词不达意,不知谁胡乱填写,白白糟蹋了这几百年传下来的声调。
就在他心中无聊之时,外面忽有管家来报,说是茂德帝姬和益王来府。
赵柽闻言便是一愣,他得罪了道君皇帝,所以中秋节宫内摆家宴不曾叫他,可这两个在团圆日出来做甚?
益王就是赵棫,是赵福金的同母弟弟,赵福金这一脉虽然母亲去世早,但皇子皇女身上的殊荣并不少,几个皇子早早就封了王,远不是赵构等一些皇子可比。
他想了几息,觉得有些不对,站起身道:“让他们过去书房。”
赵柽在书房待了片刻,就见赵福金和赵棫走了进来。
赵福金穿了身鹅黄色的宫装,小脸上隐隐有泪痕,看见赵柽先行一礼,还未待说话,那边的赵棫却大哭出来。
赵柽见状皱了皱眉,赵棫和赵构同岁,今年都是十一二,虽然还不算成人,但宫内早熟,兼之赵棫性子梗强,所以极少会哭,赵柽还在宫中时就未见过。
“二哥……”赵棫哭道。
“这是怎么了?都坐下说话。”赵柽一时摸不着头脑:“今儿不是中秋吗?你们怎么还出宫了,官家竟也允许?”
两人坐在椅子上,赵棫哭个不停,赵福金只能安慰,半天后赵柽又道:“福金,你来说。”
赵福金瞅着赵柽,小声道:“二哥,八哥儿他被爹爹贬为庶民了!”
“嗯?!”赵柽闻言便是一愣,赵棫乃是道君皇帝第八子,封为益王,怎么可能会贬为庶民呢?
“福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贬为庶民了?”
赵福金闻言眼圈一红,低声道:“二哥,今早也不知为什么,爹爹忽然大发雷霆,在延福宫把所有的皇子皇女都骂了一遍,就算不在身边的也骂了,随后就下旨将八哥儿给贬了,根本……根本不知是何原因。”
赵柽伸手摸了摸下巴,忽地心中想起一事,不由长吸一口气,北宋末年,确实有这么一桩皇室疑案。
在《宋史》和《宋大诏令集》里都有记载,“八皇子棫,贬为庶人”!
但是,虽然有明确记载,但却都没有阐明赵棫被贬的原因。
不说《宋史》,那《宋大诏令集》原名《本朝大诏令》或《皇朝大诏令》,是北宋九朝诏令文书的汇编,是宋绶子孙在南宋高宗绍兴初年编纂,距离宣和年间极近,断不会出现记载错误的情况。
在士大夫治天下的宋朝,皇帝贬皇子为庶民极为罕见,而且不述原因,更是自古未有!
赵柽看着姐弟二人,一个梨花带雨,一个稀里哗啦,这时赵棫忽然叫道:“爹爹把五姐也给骂了,比骂别人都要狠。”
赵柽闻言心中更加疑惑,道君皇帝一向对赵福金疼爱有加,怎么又会骂得比旁人狠?
他不由道:“官家是如何骂我的?”
赵棫抹了一把眼泪:“爹爹……爹爹他骂二哥是乱臣贼子,孟德之流,还骂太子是废物,忤逆不孝,骂三哥绣花枕头,不堪重用!”
赵柽闻言嘴角抽了抽,这……这骂得可够狠够重的啊!
他这个倒没什么,骂着出气而已,谁能信他是乱臣贼子?他可是忠臣!
可骂太子忤逆不孝,这个实在有些重了,太子忤逆不孝那还当什么太子?
看来道君皇帝火气很大,骂他们三个都这样了,骂眼前的姐弟说不定如何!
只是赵柽也弄不明白何事,后世没有记载原因,这边听姐弟说是突然大发雷霆,那就是说也没有道出原因。
不过道君皇帝虽然昏庸,但不是那种暴戾之君,并不是那种动辄打杀的人,何况对自家子女,这其中肯定大有古怪。
道君皇帝一向以儒雅自居,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赵柽都感觉不可思议。
毕竟将一位皇子贬为庶民,且不给出理由,这种事情是要被天下议论的,这可与道君皇帝一向经营的儒雅形象相悖。
赵柽想不明白原因,毕竟在历史上这也是一桩皇家疑案。
他看着姐弟二人道:“今日宫内可否设宴?”
赵福金摇头道:“爹爹下令不许摆宴,谁也不敢去提此事。”
赵柽心中愈发想不通,居然连家宴都省了,他安慰道:“此事留后再说,一会儿随我先去看戏,晚宴就留在府中好了。”看书溂
随后又聊些别的,赵柽带着两人去看戏,前面又加了两把椅子,多上了月团小饼,这戏一看就是半天,两人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接着到下午,府内大摆宴席,足足开了二十几桌,倒是喧喧闹闹,热烈得紧,直到天色擦黑才告结束。
这时府内的月台之上已经摆好了贡品,宴会散罢,赵柽带众人去赏月,赏完月后戏台上开始唱夜戏。
赵柽瞅着无趣,便道:“不如去外边转转,就不知道哪里有节目。”
赵棫毕竟年岁小,此刻便有些忘却贬谪之事,叫道:“二哥,不如去河边看灯,听说今晚的河灯有灯谜可猜。”
中秋节放的河灯上确实都有谜语,就是没什么太高奖励,大抵只能赢个灯放,赵柽道:“可惜之前没想过,如今想要租画舫观赏却是不可能,只好在河边看看。”
赵福金想了想:“也可以去尚书省和太学等处,听说今天晚上不少地方都有露天诗会。”
“诗会?”赵柽点头,中秋节确实不少地方开诗会,其中当以太学规模最大,他笑道:“那就先观灯,随后再去看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