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皇帝冷哼道:“二哥儿,你出息了,这种事也要推诿,没有你从旁指点,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流之辈,能写出这种含沙射影的东西来?”
赵柽嘴角抽了抽,低头不语,这事没法反驳,虽然确实是小娘写出来的,但大纲可是他提供的,而且还润色加工了一些。
这事儿要说与他无关,任谁都不会相信。
道君皇帝指着白发记道:“这本朕就不说了,江南近年确是有些过分!”
接着,他指向奇袭泸州城:“这本是甚么?前朝的二大王雨夜袭泸州?怕不是在为你自家歌功颂德吧!”
赵柽立刻摇头道:“爹爹想多了,这是孩儿借前朝事迹,彰显本朝文治武功,官家英明的话本。”
道君皇帝脸色阴晴不定:“三哥儿刚征讨田虎大败,你这话本便问世出来?”
赵柽想了想:“爹爹,虽说这话本故事早就在写,并非此刻故意刊印,但孩儿倒觉得也算适逢其时。”
“嗯?”道君皇帝本来还想听他解释,却不料得来这么个回答:“如何适逢其时?”
赵柽道:“朝廷两次征讨田虎失利,尤其这次三哥儿携皇室威严前往,倘成功还好,若不成功,怕要被天下议论,于皇室颜面有损,更被西军轻视。”
道君皇帝闻言不语,他最好面皮,尤其在西军诸帅面前,不然也不会三次攻打王庆都不使用西军,可当时看赵柽剿灭王庆似乎没费太大的气力,怎么眼下换赵楷打田虎就不成了呢?
赵柽继续道:“不过好在前有剿灭王庆之威,这时提起倒能抵消些败于田虎的影响,也能让皇家颜面多少保存,是以孩儿以为,这奇袭庐州擂的话本大戏乃正当时。”
道君皇帝闻言皱眉,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即便这样,不还是为你自家立威竖望?”
赵柽急忙摇头:“孩儿哪敢,都是为朝廷立威,为爹爹竖望。”
道君皇帝瞪着他,好半天从赵柽脸上没看出一丝旁的表情,这才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你且回府去吧。”
赵柽走后,道君皇帝看着案上的两册话本,忽然伸手拿起白发记翻瞧起来,好半晌才自言自语道:“老二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为甚要做这得罪江南士绅之事呢?”
他沉思良久也想不通其中缘故,不由心里有些烦躁,这时张迪猫步走过来轻声道:“官家,今晚还去李行首处吗?”
道君皇帝闻言眉头舒了舒:“朕今日心神不稳,听师师唱些曲子也好。”
他随即去了后殿,让宫女伺候着更衣,好半天后,这才扮了名白衣秀士出来。
张迪这边已经准备好护卫人手,便趁着夜色走了地道,直抵樊楼李师师住处。
上了阁子坐下,叫前后关闭门户,亮晃晃点起了灯烛,李师师妆扮颜色,明艳照人,起舞迎驾。
道君皇帝看了片刻歌舞,身子去乏,寒温已了,便有些心头火热,命李师师去其妆衣,以榻相待。
李师师应了一声,便引道君皇帝进去卧房,片刻事毕,两人重新着衣而坐。
卧房内也备了果子点心,各色酒水,李师师给道君皇帝满了杯酒,便坐在怀中相劝。
道君皇帝心情渐好,道:“本来今日愁闷,此刻已是向好,朕一人饮酒无趣,师师陪朕一起。”
李师师见道君皇帝高兴,急忙给自家也斟满了小盅,和道君皇帝交杯喝了,脸上不由泛起丝丝红晕,愈发娇艳动人。
道君皇帝看着心喜,又连喝了两杯,李师师把酒杯再次斟满后,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但下一刻却微微颦眉,将嘴闭上。
道君皇帝看李师师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纳闷道:“师师可有事情?不妨与朕叙说。”
李师师眼波流转,轻声道:“奴婢确有一事想说,但又恐官家不喜,心内犹豫。”
道君皇帝笑道:“能是何大事,但说无妨。”
李师师这才从道君皇帝怀中起来,正正颜色,礼道:“官家,奴婢有个姑舅兄弟,从小流落外方,昨日才归东京,因为擅长吹拉弹唱,一应曲事,所以想要献艺给官家,奴婢不敢擅便,还请官家圣鉴。”
道君皇帝想了想道:“既然是你兄弟,又擅长曲事,那宣来见见又有何妨,此人眼下何处?“
李师师道:“就在外面东楼候着,不敢随意走动。”
道君皇帝点头:“且叫过来。”
没用多时,小丫鬟领到楼下一人,这人生得面如白玉,俊俏倜傥,戴着褶纱冠巾,穿着团花的氅子,一手持横笛,一手指头捏了个兰花。
有诗为证:
八面玲珑衣冠整,俊俏肝肠话语清,能唱人称铁叫子,诸般乐品是天生。
楼下的侍卫仔细搜过身后,又叮嘱许多,小丫鬟这才引到上面,到阁门前时,张迪又是反复检查,这才容进。
道君皇帝两个此刻都出了卧房,端坐阁内,这人进门后纳头便拜,口中呼道:“草民乐和,叩见官家,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道君皇帝见他一表人物,先自有几分喜欢,李师师叫这乐和吹笛,随后又拨阮,再弹琴,皆有大家水准。
道君皇帝喜道:“且唱首曲来听听。”
乐和随即又唱了减字木兰花和渔家傲两首,声音圆润清晰,韵律丝毫不错。
道君皇帝愈发喜欢,不由摸着胡子道:“卿有此等手段,为何不早回东京?”
乐和闻言,“噗通”一声再次拜倒在地:“官家,草民不敢讲。”
道君皇帝奇道:“这有何不敢,朕恕你无罪。”
乐和这才恭声道:“官家,不是草民不愿回京,实在是草民流落外方,身处江湖,不敢轻易回京。”
道君皇帝讶道:“这却是为何?且说来听听。”
乐和伏身道:“多谢官家,草民这番乃是从山东济州梁山泊而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