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些教头都不是官,只是身上有军职。
所谓的官需要有品,大宋朝官一到九品,只有入了品才真正算是官。
而在军中,从小队长、中队长,都头、甚至掌管五百人的军(营)指挥,都不是官,因为没有品。
只有上到掌管两千五百人的小军指挥使才是官,因为这个时候不叫指挥,而是叫做指挥使,必须有品级才能称呼此名,没品的话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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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宋军中想要做官极难,就算是西军也同样如此,以韩世忠为例,韩世忠眼下管着几千兵马,也不过才是个八品。
至于那些某某路第几副将,听着很大,其实也不过才七品左右。
至于经略相公,抚帅的官职高,只因为是文职管兵,单纯武职,几乎四品也就到头了。
包括赵柽和高俅也一样,两司三衙管的兵多吧,衙门口够大吧,但除了他们两个人外,其实里面最高的也就是四品。
赵柽因为自身是亲王,又有三公封号,所以是正一品,高俅是开府仪同三司,所以是从一品,至于府司下面的那些武官,则直接断崖般地掉到了四五品模样,可见在大宋军中升官有多难。
而林冲这种根本就不是官,也并非后世议论所说的什么军中底层武官,他只是有军职,是军中任命的职务,拿去外面并不被认为是官。
所以高俅其实想要拿捏他实在太简单,随便一个白虎堂的借口,就送去了开封府,这放在有品级的官员身上是不可能的。
有官身品级的人犯了罪过,不会直接押去开封府审理,都是要上报道君皇帝批复,由道君皇帝指定哪家衙门,或者几家联合审问。
至于外路府州有官员犯罪也是要上报给朝廷再说,边军之中则松散一些,但倘若不是战时,也是需要上报的。
林冲这时沿着府墙慢慢寻找白虎堂的位置,按照东京府邸的格局,既然白虎堂在中堂附近,那也就是在整座府的中间。
他对白虎堂印象极深,毕竟若不是因为此事,就不会被定罪发配,不会凭空改变命运,有后来那些惨事。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他终于锁定了白虎堂方位,毕竟中堂那里灯火很亮,极好望见。
接着林冲又往回走,确认了后堂位置,而过了后堂则就是高俅的书房和卧处了。
但这里房舍较多,排列比较复杂,他在墙边位置看不太真切,便瞄着那些巡逻兵丁。
这时午夜已深,那些兵丁不少都打着哈欠,眯着眼睛走路,只是麻木地向前,至于两旁动静如何却根本不怎么去看。
林冲瞅了个空当儿,身形如鬼魅一般从府墙下纵掠向前,半点声息都未发出就隐到了一处花圃下面。
其实他此刻距离那些军丁很近,但身体却仿佛黑影一般,令军丁们根本没有觉察分毫。
看兵丁稍微走远,他继续没有半点动静地掠走,就仿佛无血无肉身体如纸,飘飘忽忽没多久便近了后宅那些房舍。
随后他手腕一扬,飞针红线搭住一处屋舍的檐上,接着轻身掠起,就上了房脊。
此刻他才松下一口气,上了房顶就好办了,下面巡逻的军丁个个困得要死,根本不会往上面看,也不可能发现他。
他小心向下面打量,下方各处都点有灯笼,能隐约瞧得分明,而高府人丁稀薄,很多院子都空闲无人居住,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肯定不会是高俅的住处。
高俅住的肯定是最豪华地方,但书房或者卧处却不好说,若两者皆不在,还得麻烦往后宅去寻找。
林冲在房顶纵越,不多时终于看到一座院落,这院落前方还有一处大房,他仔细观察了半天,确定那大房应该就是书房,而后面这个院落极有可能就便是高俅的卧房。
思索了几息,林冲决定先去院落看看,毕竟一般人都会睡在卧处,而不是书房安歇。
这院子却是极大,到了屋脊上面才看出,里面居然有前后两进,正符合主家卧房的格局。
林冲小心翼翼地上了第二进房的屋顶上,刚想来个珠帘倒挂,自上而下往里观看,却忽然瞧到那房门前竟然坐着两人打盹。
这两人是一名童子和一名丫鬟,正倚靠在门边,似乎昏睡。
林冲见状心中更加笃定高俅就在房内,否则这时高衙内已死,高府再无人能有这等夜晚还被人伺候的待遇。
可他此刻心中却有些犯难,这两人身子倚在门上,自家又要如何进入?
不过仔细一想,这童子和丫鬟并不比外面巡逻的兵丁,只要不惊动旁人杀了也就杀了,随后找地方藏起来就是,倒还省了明早发现高俅不起,疑惑查看的后顾之忧。
心中定下主意,林冲又在高处仔细观察了一眼院外,看军丁未巡逻过来,便一手扣住屋檐,轻飘飘地跳落地面。
随后他慢慢走向那童子丫鬟,看距离差不多之时,手腕微抬,手指轻弹,顿时两道牛毛毫光射了出去。
这光极快,令人发指,后面有红线相坠,只是眨眼间就射入了两人的咽喉。
这童子和侍女甚至连眼睛都未来得及睁开,便身都体一颤,毙命当场。
接着林冲小心走上前,探了一下两人鼻息,将尸身搬去了一旁,刚想开门,就听里面传来个沙哑苍老的声音:“明月,明月,取虎子来……”
他心中顿时一惊,但随后反应过来是高俅喊那童子,便也不说话,低头看见了一旁的“虎子”,提起后轻轻推门进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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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内却是点了一盏小夜灯,但也就是只能模糊分辨事物人形的光亮。
就听高俅在床榻那边自言自语道:“老了,老了,这晚上总想着起夜呢……”
林冲提着“虎子”走上前,到了榻边便站立不动,双目落在了高俅身上,高俅比他当初离开京城时要老迈许多,脸上布满了皱纹,只是那一双眼虽然看起来昏花,但里面却依然有着掩盖不住的奸意。
“怎么还不把虎子放下!”高俅声音有些烦怒:“难道等老夫去接吗!”
林冲这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欠了欠身:“太尉,你说的是这个吗?”
他略微抬手露出“虎子”,“虎子”是一只虎形的长瓷罐,是起夜时所用的器物。
“你……”高俅这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虽然之前睡得迷迷糊糊,但此刻听见声音根本不是童子明月的,不由猛地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不要紧,顿时看到一张布满伤疤的脸庞。
林冲此刻已经将面具摘下,用本来面目瞧看高俅。
“啊……”高俅吓得不轻,就要大声喊叫,林冲手腕抖动,一根红线银针飞出,闪电般地扎进了高俅口中。
高俅顿时口不能语,但身体却还能动,扑腾着就要坐起。
林冲手指轻弹,又是几根银针射出,分别定住了高俅的四肢,高俅立刻感觉浑身麻木,一动都不能动。
他脸上满是惊恐,双眼现出畏惧,嘴里发出仿若鼠鸣般微弱的声音。
林冲这时缓缓坐到了榻边,神色有些诡异,低声说道:“太尉怕是已经认不出在下了吧?”
高俅吓得欲死,别说林冲已经破面毁容,就算没有毁容,突然出现在榻边也难免认不出对方是谁。
林冲伸出手轻轻抚摸自己满是伤疤的面颊,那上面沟沟壑壑,仿佛蚯蚓遍布,他轻叹口气:“太尉,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高俅哪里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不由再次发出微弱的声音。
林冲瞅了瞅他,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把脸凑近了些:“太尉,我是林冲,我是林冲啊!”
高俅被他掐住脖子感觉上不来气,顿时扭动脑袋挣扎,但一听到“林冲”二字,猛地停下,然后不相信地呆呆看向前方。
“太尉认不出来我了吧?”林冲一笑:“我被太尉害得家破人亡,流落草莽,太尉居然认不出我来了!”
他说完,忽然并起双指猛地向高俅一只眼睛戳去。
高俅身体一抖,本来要疼得大喊,可银针在口,却又哪里能喊得出来。
就听林冲摇头继续说道:“太尉有眼无珠,似我林冲这等人物,太尉不提拔重用不说,却反来加害,可加害也就罢了,林冲在绿林里走了一遭,受尽苦楚便也可以,后来我随梁山招安,太尉为何再次背后下毒手,让那狗贼宋江暗中埋伏,想要置我于死地呢?”
高俅此刻虽然能听见林冲说话,但却根本表达不了意思,只是不停的摇头。
林冲叹了口气:“林冲本来一直想为太尉效力,赴汤蹈火,可惜太尉却当我草芥蝼蚁,这不是有眼无珠是什么!”
他说完,抬手又是一指,戳瞎了高俅的另外一只眼睛。
高俅这时疼得就要晕过去,林冲抬手又一根飞针射出,却是钉在了高俅的人中之处,高俅一颤,脑袋便有些清醒过来。
就听林冲幽幽地道:“本来我不想太尉死得这般容易,我受的所有苦楚都想太尉尝试一遍,但恐怕又不能了,这真是有一些遗憾。”
他说完之后,仔细端详了高俅片刻,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摇头长长嘘了一声,接着抄起了那只“虎子”,狠狠地往高俅的头上打去。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直到“虎子”最后都是落在枕头上,高俅的脑袋已经被打没了。
林冲这时才停了手,然后坐在榻边发了会呆,脸上出现一抹索然无味的表情,站了起来,将高俅的尸身裹去被中,塞到床榻之下。
接着他又在房间内逗留了一会,才缓缓走出门外,将那童子和丫鬟的尸体找地方藏了起来,随后攀上房脊,回头望一眼院子,沿着原路出府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