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这时冲外扬了扬手:“别苦着一张脸皮,回去想办法,若我二人得手,自会前去寻你。”
牛掌柜愁眉苦脸出门离开,老翁看他走远,对老妪道:“我看此人愚蠢,不能指望,倘若真绑了人却出不去城,那就杀死算了,只带首级回去复命也是个交待。”
老妪低声道:“皇妃可没说要死的兄长,会不会怪罪你我两个?”
老翁阴沉着嗓音道:“这种事情皇妃哪能亲自说出口?但真运不出去活人便也只好杀掉,皇妃的目的你我又非不知,总是为家人脱罪,虽说杀死兄长乃是下策,但也是脱罪的一种办法,你我两个为皇妃排忧解难,皇妃又有何怪罪?”
老妪点了点头:“这城中险恶,倒也只好如此……”
赵柽吃过晚饭便带着白家二兄弟去找元果。
元果如今并没专人跟随看守,只是呆在统军司后面一处院落不能随意进出。
赵柽也住在统军司中,不过他住在东边的大宅,元果住在西面的小院。
此刻天色已经微微擦黑,司内各处都点上了红灯笼,外面打更的梆子声遥遥传来,赵柽回头看了眼白霸和白战,两人一个捧着花梨木的围棋罐,一个提了张棋盘。
他要去找元果对弈,白天就曾说过,并非临时心血来潮,而是他看到那对赶羊进入松涛楼后院的老夫妇后觉得有些不妥。
赵柽一眼就瞅出这两人身具武艺,而且还不算低,这样的人扮作牧户给松涛楼送羊,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绝不可能。
只不过这两人是西夏军方派来的谍子,还是镜妃遣来救元果出去的,却不好判定。
若是谍子,他便先不动对方,暗暗监视,等待时机让对方传送些假情报,说不好在战场上还能奏一番奇效。
但若是为了元果而来,那就不能客气了,必须抓住审问,然后直接杀掉。
赵柽知道自家提出的条件镜妃不太可能答应,毕竟银子多不说,那两种箭术更是对方的绝技秘艺,恐是爱护比性命都重,怎肯轻易给予他人。
如果镜妃看明里赎元果不成,那便极有可能派人暗中搭救,或者……直接杀掉元果也不好说!
元果一死,很多事情便死无对证,镜妃想要给元家脱罪也会容易许多。
赵柽已经派人去盯着松涛酒楼,若是谍子的话,短时间未必有什么动静,但若镜妃派来的,却应该急于行动才对,所以他便借个下棋的由头,想在元果这边呆上一呆,看看会不会有人深夜前来探查。
到了小院门前面,把守的军兵立刻行礼,随后打开院门赵柽走了进去。
院内树上挑着灯笼,主房里也亮着光,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在地上不停地转着圈子来回走动。
赵柽笑了笑,知道这元果哪里甘心待在他身边,可回去西夏那里又不敢,西夏的皇帝历来心狠手辣,就算有镜妃求情,也未必能饶他不死。
“王爷来了,还不出门迎接!”白霸轻喝一声。
屋内的元果身形一顿,急往外来,“吱扭”打开了房门后快步走出。
随后一脸堆笑小跑过来行礼,赵柽也不废话,径直往里面走入房间:“刘营长,过来下棋!”
元果没想到赵柽白天说的晚上就来,忙收拾了桌案,打理停当,白战将棋盘摆上,白霸将两个棋罐分了左右。
赵柽拿来的是围棋,围棋这个时候叫做弈,象棋才叫棋或者象戏。
元果不敢坐着,站在对面,赵赵柽压压手,他才坐下,赵柽拨了拨桌上灯花,道:“你先。”
元果纳闷道:“王爷,不猜吗?”
赵柽摇了摇头,执了白棋,看着元果下去第一枚子。
围棋这东西向来有金边银角草肚皮的说法,起手大概都落右上角位置,元果也不例外。
两人你来我往对弈起来,元果却是越下越心惊,他的棋术虽然谈不上如何高明,但对彼此棋力还是能感觉出来。
此刻他看着棋盘上密密麻麻的白黑棋子,一阵头大如斗,他根本就吃不掉对方半颗,但对方也不主动吃他,甚至很多时候还故意下往旁处。
原本想让着对方,但眼下瞧反而是赵柽在让着他,不知不觉他的汗水就淌了下来。
下围棋本身颇为浪费时间,这种胶着的局面更是每走一步都要思索,这第一盘棋足足下了一个来时辰才完毕。
接着又开第二盘,第二盘下完后再开第三盘,转眼已经到了午夜。
就在赵柽感觉口渴端起茶杯之时,忽然微微眯起了双眼。
白战在旁皱眉低声道:“王爷,似乎有什么味道……”
赵柽没有做声,冲他打个眼色,白战立刻闭嘴,就看几息之后,元果忽然“嘭”地一声,竟一头扎进棋盘之内,动也不动起来。
赵柽接着也趴了上去,没有了动静,一旁的站立的白霸白战两人也都缓缓跌倒地上。
房间内一时没了任何声音,随后只看那窗棂昏暗的角落处,悄悄抽回一根竹管,那竹管原本所在的位置竟然隐约有青烟在缭绕。
接着又是十几息,然后房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两个身穿夜行衣之人。
这两人走路没有丝毫声响,来到桌子近前观察一番后,其中一个才小声开口:“老头子,哪个才是咱们要找的?”
“怕是这个才对!”另外一人伸手指向元果。
“我看着也像,可另外几个又是谁?没有穿军中袍服,辨别不出身份。”
“肯定是宋人无疑,能有闲情对弈,恐是身份不低,都杀掉了事!”
“好,我来杀人,你绑了那个,嘴巴一定要堵严,千万别出纰漏。”
两人说着就要动手,忽然一声轻轻的咳嗽在房间内响起,二人顿时吓了一跳,目光落在了赵柽身上。
就看赵柽从桌案里缓缓抬起头,又是咳嗽一声,皱眉自言自语:“这什么烟气,怎么如此呛人?你们……你们是甚么人?”
两个夜行人对望一眼,其中个讶异道:“怎么没晕?”
另外个道:“马上动手,先杀了再说!”
他们说着就奔赵柽而来,可刚刚欺近桌案,就看寒光一闪,然后“噗通,噗通”,两人竟全部摔倒在地,竟是每人左边膝盖处都中了一剑。
白霸和白战这时突然从地上跃起,向两人抓去,不过这两人武艺高强,哪怕摔倒在地,却立刻向上一弹,就想借着另外只腿力量往门外跑。
只见赵柽袖子轻轻向棋盘上一扫,几枚棋子疾速打出,追风赶月般打中了两人腿弯,两人再次摔倒在地。
白霸白战猛扑上前,将两人狠狠压住,随后从身上摸出筋索捆了个结结实实,再塞上嘴巴,这才回头望向赵柽:“王爷……”
赵柽淡淡道:“都押去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