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枪杆好长啊,虽然没有枪头,却也几乎有她两个高了。
家族之内几乎没有练枪的,她们元家虽然是武艺世家,但枪这种东西在西夏几乎就军中有用,江湖上颇为罕见。
她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习武天赋,家族内找来许多名师培养,有家内的,还有江湖上和元家交好的。
她学了许多本领,拳腿掌指,刀剑鞭尺,几乎是样样都精通,最后选择了一支翠色长笛做兵器。
说是长笛,其实乃是笛中剑,尺八无情,锋锐难挡。
她用剑,练剑,近两年只在剑术上浸淫,剑将是她一生的兵器。
她觉得自己的武艺已经了不得,十六七岁的一流本领,整座西夏江湖怕是也没有几人。
可……一想到那天的打斗,其实也说不上是打斗,她们四个冲过前去,眨眼间就都倒在了地上,根本不知是如何败的,那种无力之感,至今想起来还让她禁不住瑟瑟发抖。
那人,那个宋国狗官的武艺有多高,她不敢想象,怕是十三哥才能与之一较!
十三哥就是元十三,元极!
元极乃是元家第一天才,如今二十八岁,已经踏入了宗师境界!
二十八岁的宗师,在西夏江湖的历史上,也是数一数二的罕见,在元家之内更是独一份。
而她,虽然也是天才,但也只是在追逐元极而已,有望将来的某一天,也可达到宗师境界,这一天或者遥遥无期,或者会很晚,绝不可能如元极一样,在三十岁之前便达成。
想到这里,元春不由抱紧双膝,将脑袋放在膝盖上,怀内的大枪杆仿佛根巨大旗杆,衬着她纤细瘦弱的身子,看起来十分好笑。
发了会儿呆,似乎想到什么,元春气呼呼地站起身将大枪杆丢在地上,然后开始生闷气。
那宋国狗官为什么要她练枪?还拿元夏几个威胁于她,这枪有什么好练的?狗官丢下的几本册子,她只用一天就全练会了,也没有觉得哪里厉害。
而且,这宋国狗官会这么好心给她枪谱让学习武艺?恐怕象元秋几个所说,是居心叵测吧?
一想到这里,元春就有些怕,虽然她年纪小,但有些事情她还是明白的,尤其那天元秋他们说的什么羊入虎口之类。
看着牢房内的一些东西,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心慌,这几日狱卒不但送来的饮食与别处监内不同,更是拿过了脸盆清水镜子木梳之类东西,让她能够清理容貌。
她平素是极爱干净的,于是每天梳头洗脸,弄得清爽,今日便梳了个双抓髻,看起来十分伶俐乖巧。
心中惴惴,元春开始把事情往最坏处想,她虽然是不怕死的,却怕些旁的什么事,此刻愈想愈是不安,刚要伸手拽开好不容易梳就的双扎髻,弄副丑陋邋遢模样出来,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吓得立刻就往后面退去,却被地上的大枪杆绊的踉跄一下,急忙提了起来,手上有东西总是能踏实一些。
看着那边宋国狗官和元十一几人不紧不慢地走来,元春缩去阴暗的墙角处,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前方。
有人搬了把椅子给那狗官坐下,然后狗官就开始饶有兴致地审视着她,那目光怎么看怎么有些深沉阴险。
元春心中打鼓,她不敢和狗官对目光,也不敢说话,于是把头扭去了一旁。
此刻就听元十一这狗贼叫道:“二十八妹,还不过来给公子见礼!”
呸!见什么礼见礼,元春心中愤斥,元十一这个小人,背弃家国,卖己求荣,若是有机会,自家定然斩了他。
元春想着,却看狗官压了压手,然后笑眯眯地道:“元春啊,前几日我给你的枪谱,练成了哪本啊?”
元春眼睛闪了闪,这狗官瞧不起谁呢,还练成了哪本?那么简单的武艺,她看上一遍后,只稍加练习就全会了。
“我都会了!”
“嗯?”只见对面狗官眯了眯眼:“你全都会了?”
元春听着狗官微微惊讶的口气,不由心中有些舒畅,她自然是都会了,这枪术比别的武艺简单许多,她练起来比剑术更加轻松,颇有些事半功倍的样子。
“好,好,好!”只看狗官笑道:“既然都会了,就给我耍来瞧瞧。”
什么是耍来瞧瞧?元春闻言心中不高兴,凭什么给你这狗官看啊,语气这般轻慢无礼,她才不练呢!
赵柽看着角落里的元春动都不动,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阴暗中眨呀眨,不由拉下了脸:“再不演练,就先杀了那边一个!”
元春闻言顿时大惊,这狗官怎么这般狠毒,又拿此事要挟于她?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元夏几人被杀啊。
心中一番挣扎之后,她抱着大枪杆走了出来,一脸复杂神色看向赵柽。
元果这时训道:“二十八妹,公子让你练你就练,若不听话,我去那边先将元夏胳膊卸下条来!”
元春怒瞪元果,赵柽淡淡地道:“行了,快练吧!”
元春这才不情不愿地耍起了大枪,她这间牢房宽阔,只见一支大枪杆被她舞的虎虎生风,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浑然不似初学乍练一般,倒好像不知会了许久时间的模样。
她弱小的身躯,被大枪杆带动着在牢房内飘来飘去,时而看着是她在用枪,时而看着却是枪杆在拖拽着她,仿佛她根本控不住枪,但那枪却一直没有失去掌握,哪怕翻到手背,却又轻轻一把抓回,跟随着大枪杆的力量悠然而去。
赵柽当时留下四本枪谱,元春从第一本练起,不过两刻钟左右,就已经全部演练完毕,然后站在那,抱着大枪杆,小心翼翼地瞅着赵柽。
元果此刻倒还不如何,后面的白家两兄弟却都看得有些呆住,这是刚学的枪术吗?这是以前没练过枪的样子吗?和眼前这少女比起来,他俩的枪法简直就如小孩子过家家般幼稚可笑。
赵柽坐在那里一动未动,脑内反复思索,想挑点毛病出来,但好半天,却蓦地站起身向外走去,待只走了几步远,忽然又停下,吩咐道:“晚上给她加一只鸡腿!”
元春在牢里听见,心中不屑地暗想,狗官,甚么鸡腿,本姑娘才不稀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