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不止一次从自己父亲或者军中老人口中得知,昔日辽东总兵李成梁在任的时候,随便在辽东闹出些动静,朝廷便是息事宁人,不敢轻举妄动。
为何到了他掌权的时候,明明辽东局势愈发诡谲,但朝廷却不按常理出牌了?
\"别慌,别慌,不要自乱阵脚,\"眼见得身前堂弟以及闻讯而来的几名心腹将校均是面露惊恐之色,作为众人主心骨的\"祖大寿\"便是故作镇定的安慰道,随即又自说自话:\"我等为大局着想,又没有做错什么,\"
\"朝廷能拿我等如何?!\"
听得此话,祖大乐脸上的表情愈发古怪,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兄长,莫忘了城外那边..\"
嗯?
闻听耳畔旁响起的声音,祖大寿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猛然瞪大了双眼,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如若不是自己的堂弟提醒,他险些忘了,这辽东将门世家真正的\"代言人\",被朝廷临危受命的\"广宁总兵\"李如柏眼下还被囚禁于距离广宁城不过二十余里的一处庄子中。
近些时日,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希望嫁祸于城外的建奴。
\"城外的事情都处理了吗?\"稍作沉吟过后,祖大寿便是不假思索的追问道,现如今,这广宁总兵李如柏倒是成为了最大的\"漏洞\"。
\"尽数解决了,应当没有露出破绽..\"犹豫少许过后,祖大乐便是心有不忍的喃喃道。
昔日劫持李如柏一行人的\"流民\"皆是对他们祖家忠心耿耿的心腹部曲,就这般被灭口,着实有些冷酷无情了。
\"如此便好,\"与心情五味杂陈的堂弟所不同,祖大寿的脸上满是释然,眼神不断变幻,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虽然在李成梁,祖承训等人的耳濡目染之下,他确确实实曾萌生过\"拥兵自重\"的野心,但从始至终也没有想要\"背叛\"大明。
他可不愿做数典忘祖的汉奸,像昔日的李永芳一般,背负着万千骂名的同时,还得给女真人赔着笑脸。
更何况他祖家世代坐镇辽东,与建州女真之间早已结下了血海深仇,断然没有\"改换门庭\"的可能。
\"传我军令,即刻擂鼓聚将,召集宁远卫及锦州卫的骑兵,将城外的鞑子给本将剿了!\"终究是手握重兵的边陲军将,心性远非常人可比。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祖大寿便是做出了取舍,一脸坚决的朝着在场的心腹们吩咐道。
天子的态度异常坚决,京营铁骑又是来势汹汹,倘若他还敢\"执迷不悟\",只怕一顶\"谋反\"的帽子便会直接扣到他的头上。
届时,就算这广宁城的兵丁们多受他们祖家恩惠,但也不见得有人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与中枢作对。
\"遵令!\"听闻祖大寿的命令,在场的将校们也是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纷纷脚步急促的朝着外间而去。
与其继续待在广宁城中无动于衷,漠视城外的建奴嚣张跋扈,倒不如赶在朝廷大军来临之前,先行将城外的建奴歼灭。
事后追究起来,他多多少少也能有些说辞。
至于被囚禁在城外的\"广宁总兵\"李如柏,不过是群走投无路的辽东流民的疯狂之举罢了,与他祖大寿有何干系?
气氛冷凝的官厅内,祖大寿眼神冰冷,迟迟不发一语。
...
...
晌午过后,广宁城中鼓声大作,棕黄色的狼烟充斥于低垂的穹顶之间,引得广宁城外的建奴们躁动不已。
随后两日的时间内,广宁府烟尘四起,锦州卫及宁远卫不断有骑兵朝着广宁所在的方向疾驰,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
及至万余名铁骑齐聚于广宁城外,由女真三贝勒莽古尔泰率领的建奴大军早已望风而逃,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日,由四卫营参将黄得功及神枢营武臣满桂率领的数千铁骑已然越过山海关,直奔广宁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