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
因为昨日才刚刚下过一场滂沱大雨的缘故,京师街道上入目尽是水渍,行商走卒的裤脚已被打湿。
京师西城,宣武门内,一座占地不菲,但却人迹罕至的宅院附近,一架马车正缓缓停靠在门前,从中弯腰走出了一名成熟干练的中年人。
掸了掸有些凌乱的衣衫,这名中年人神色复杂的迈动步伐,在周遭下人家丁敬畏的眼神中迈入府中。
与府外因年久失修导致发黄褪色的墙皮所不同,这座府邸内里竟是别有洞天,装修陈设气势宏大,富丽堂皇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寻常勋贵的府邸,甚至隐隐还在其上。
府邸后方的庭院中,穿着相同颜色规格的下人们在来回穿梭,手中或是捧着文书典籍,或是捧着各式珍馐美味,随时等候着此间府邸主人的命令。
\"公子可醒了?\"
随意的摆了摆手,止住庭院中作势要朝自己行礼的下人们,中年汉子不自主的放低了声音,似是惊扰了其口中的\"公子\"。
\"回孔管事,公子昨夜睡得迟,这会怕是还没醒..\"闻言,便有机灵的家丁主动搭话,同时不忘小心翼翼的看向身后的后堂。
近些时日,自家公子的心情不好,动辄便因为些许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发雷霆,甚至还杖毙了一名毛毛躁躁的婢女,惹得他们这些心腹下人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触了霉头。
这不,多亏了眼前的\"管事\"灵机一动,将家中的两位\"长辈\"自请了过来,这才让公子连日以来的阴郁有所缓和。
\"公子醒了以后,第一时间通知我。\"听闻\"公子\"尚在睡梦中,中年人便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作势便准备转身离去,却不曾想一道疲惫的呼喝声突然响起:\"是族叔在外面吗?\"
\"公子,是我!\"没有半点犹豫,这名一副读书人打扮的中年文士赶忙躬身,轻声回应,不敢有半点怠慢。
\"进来吧。\"停顿少许,在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过后,刚刚那道疲惫不堪的声音方才于庭院中悠悠响起。
...
...
\"孔哲,见过公子。\"
光线昏暗且沉闷的卧房中,中年文士微微躬身,朝着上首\"衣衫不整\"的孔胤植抱拳作揖,但一双深邃的眸子却是不由自主朝着右边的耳室瞧去,心头颇有些火热。
这空气中扑面而来的腥臊气及地上破碎的衣物碎片,令他都是有些心猿意马。
\"礼部那边怎么说,还没有松口吗?\"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眼前中年人的小动作,刚刚于睡梦中醒来,尚有些精神萎靡的孔胤植凝眉问道。
他奉旨进京\"治丧\"已有多日,但朝廷那边却是一反常态,始终没有流露出让他\"袭爵\"的意思,甚至对他请求\"陛见\"的要求也是视而不见。
随着时间的流逝,朝廷这种耐人寻味的态度,愈发令他心烦意乱,乃至隐隐有些不安。
毕竟他在府中的地位,可没有外人想象中那般不可动摇。
\"回公子的话,还是那套老的说辞。\"
\"只说让公子稍安勿躁,待到服丧期满,再予授爵。\"
迎着孔胤植略有些疯癫的眼神,近些天来颇得其重视的孔哲小心组织着语言,以免刺激到孔胤植日益脆弱且敏感的神经。
\"放屁!\"
\"夜长梦多,本公子如何等得起?!\"
尽管孔哲已是足够小心谨慎,但孔胤植仍是怒火中烧,一把将身旁桌案上摆放的茶盏尽皆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