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纶在乌月国也已经有了五年了,这五年,几乎每日都饮酒习武。他的身子长期伤痛没有痊愈,酒又饮的这么重,所以,身体日益比从前虚弱了。如今,他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人了。
他孤身一人长期在西域生活,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日,忽然晚上做梦,又梦到了宝琴公主。
所以,等他醒来的时候,实在是难以压制自己内心的相思之苦。
于是,他写了封信给李子轩,信就放在李振纶自己在乌月国之中的那个房间之中。接着,拿起了黄金剑,以及一个包裹,身上揣了一百两银子,就这样,离开了乌月国。
他骑马一路向长安而去。
等到到了长安城,已经是十日之后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李府已经被封,他于是决定,先不回自己的家中,想在外面住店,先去看看宝琴公主。等到有机会,再回家探望亲人。
就这样,他在长安城皇宫附近的一家客栈之中住下了。
此时的他已经不能进入到皇宫,怕被皇家的人认出。索性,就在客栈等待宝琴公主。
但是,足足等了能有十几日,还是不见宝琴公主出来。
一日,李振纶休息好,梳洗好了之后,就要出到外面的客栈客堂吃饭了。
可是当他要出去的时候,正恰巧客栈的伙计过来收拾房间。他见是客栈的伙计,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就让客栈的伙计进入他的房间了。客栈的伙计进入收拾了之后,将一壶茶放在了桌上,然后就出去了。李振纶见房间收拾完了,然后,就去前面客堂吃饭。
他今日想吃点好的,于是,就叫客栈炒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同时,又要了一盘清蒸桂鱼吃。李振纶特别喜欢吃鱼,他将鱼肉夹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吃下去,感觉特别的味道好。
又喝下了酒,可是,当他喝下第一口的时候,他似乎发现不对。这个酒有问题,似乎酒里有毒,但是他想完全吐出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毒药已经渗遍了他的全身。一口腥咸的液体从胃里反到了口中,一丝血迹从李振纶的嘴角处流下了。紧接着,他失去了自己的意识,随即晕倒了。
王剑云与王家其他人不同,不同之处,是他虽然家族是朝中一品大员,可是他并不当朝为官。他本人虽然是当朝驸马,可是自己的兴趣,却是开设医馆。
他的喜好是做一名医生。而并非是朝中的什么官员。对经商做商贾,他也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虽然他心中非常爱宝琴公主,但是他却因为自己不如李振纶在公主心目之中的地位,而不能同公主同房。虽然此事,他也耿耿于怀,但是他表面却不说什么,依旧对宝琴公主毕恭毕敬,温和体贴。面对家人的压力和外界的非议,王剑云总是一笑置之并不怎么理会。但是他的心却是痛的。不过,能够名义上成为宝琴公主的丈夫,名义上得到了宝琴公主,他似乎,又在心中是心满意足了。
他的医馆就开设在了长安城,在长安城距离皇宫不远之处,这也方便他进入皇宫去宝琴公主的公主府。他的医馆,名为松兰堂。
这一日,松兰堂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病人是附近的百姓送过来的,因为久仰王剑云的大名,加上他医德特别好,经常施药给穷人,所以,很多看不起病的人,都来投医寻诊。
当他看到这个病人的时候,不免有些惊呆了。这人是中了毒,人已经昏迷了过去,而且全身都是淤伤和淤青,好像被人拳脚相加。于是他问了问送来寻医的人,送他来的是三位百姓,为首的竟然是长安城一名侠客谢雷,这名侠客因为有时候有跌打损伤,所以经常来到王剑云的松兰堂求医问药,和王剑云比较熟悉,只是他并非是什么知名游侠,人又不是什么上流官商,所以,可能也没什么名气,人也不太涉足江湖太深。不过王剑云为人老实,和这个谢雷倒是谈的来。
王剑云连忙问了问谢雷,来者何人???谢雷便一五一十的和王剑云说了。
原来,这位病人,喝酒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他的酒里下了毒,他当时人要晕倒,但还有轻微的意识,客栈不管他是否中毒,怕他死了跑了,一定要他付了所有的住店吃饭的费用。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包裹里的钱又不见了。于是客栈认为他这是吃了霸王餐,故意不给客栈钱,见他中毒未死,老板心中气也不打一处来,就命了几个客栈的小厮打他,让他交出银两。结果银两还是不能交出,中毒者被几个小厮狠狠打了一顿。
他包裹里面银子不翼而飞,又似乎没有什么别的衣物,但有一把剑。客栈老板想拿去换钱了。却没成想,这件事情被谢雷撞见了。
谢雷火爆脾气,见到这把剑乃是上好好剑,一定是好武士或好侠客所佩之物,见这客栈老板,不施救反而施拳脚欺负人,火气就上来了。他大骂客栈是黑店之后,扔了五十两银子给客栈,做为解决了此中毒者的客栈费用,然后,按下了那把剑,说什么也没有让他们将剑带走典当换钱。他拿过了剑以及在李振纶房间里拿过了他的包裹,然后,命自己熟悉的两个百姓,将李振纶背送到了松兰堂,来找王剑云了。
王剑云明白了此事,于是,连忙让人将李振纶抬到了松兰堂后堂,仔细的检查了李振纶的身体,发觉他身上伤痕很多,有些是陈年旧伤,有些淤伤是今日受的,胸口的两根肋骨似乎受过重伤,但是接骨接的也算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伤的太重,外表皮肤还是能看出曾受过重创。此人究竟是谁,怎么受过这么多伤势,王剑云也不知道。而且似乎这是牢狱的刑伤,多年来未有怎么好转,留下很多伤痕,王剑云心中也有所触动。
不过他很快定了定心神,中的毒是不能耽误的。而且他看出了此人中的毒是一种很重的毒,幸好此人应该会武,自己发现的早,有内功护体,否则应该早已归西而去了。
医馆条件并不太好,很多好药奇药并没有放在医馆里,而是放在王府了。王剑云打算将他抬到王府自己家中,看看究竟如何施救。
王剑云把李振纶抬进了自己的家中。他的家很大,家中也有学习医学的房间,所以,就把李振纶抬进了自己的学习医学的房间之中。
李振纶的毒,王剑云用尽了办法,没有办法将其排出,用他自己的内力逼也逼不出毒来,索性,王剑云就弄了一只木盆来,将里面放了中草药,倒上了水。每日就让李振纶在里面泡澡。
一日,王剑云将李振纶抬进了浴盆之中,泡好中药水,他有点事就先出去了。李振纶就在浴盆之中泡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由于泡的日子比较长了,李振纶忽然醒了。
他醒了之后,发觉自己竟然在一个泡着中药水的澡盆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李振纶的胸中好似火烧一般,于是,他起了身,竟然吐出了许多的有毒的瘀血。将淤血吐尽了之后,他觉得自己舒服了。他从木盆之中走了出来。找到了自己的衣服,穿上了。想找自己的那把凌风剑,却是寻不见了。
但是他已经能够随意的行走。他开始在王剑云家里走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听见了一阵的古琴声。这古琴声,真好似宝琴公主的琴声。
听了一会,他知道了,他识得这琴声,的确是宝琴公主的琴声。不知道为什么,他落下了两行眼泪。他心中特别思念宝琴公主,于是,赶快随着这琴声去寻找。
终于,他走上了这间阁楼的二楼。在二楼处,他听见琴声就是从这一间房间之中传出来的。
他来到那间房的门外,想敲敲门。但是,他没有敲门。
他听到里面悠扬的古琴声,那的确就是宝琴公主才能弹奏出来的优美的琴声。
又听了一会,他终于鼓起了勇气。他直接推开了这房间的门。
接着,他看见了,果然,是宝琴公主在房中抚琴。
宝琴公主忧伤的在抚着琴,眼角已经落下了泪。可是,她此时却回转了头,她看见了李振纶。竟然吃了一惊,紧接着有些惊恐,眼角的泪似乎也干了。
“振纶,是你???你,你是人是鬼???”宝琴公主道。
“公主,我是人,我是李振纶,我,我没有死,我一直活着,我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你。”李振纶道。
宝琴公主这个时候,一下子走到李振纶的面前,忽然,他扑倒在李振纶的怀中。
“我知道你是人不是鬼。可是,为什么,振纶,你今天才来找我???为什么??你知道吗???我一直,一直在等你。等你啊。”说罢,她的眼角的泪痕加重了。
李振纶也落泪了:“世事无常,公主,但我的确活着,的确活着。你,公主,为什么身在这里???”
公主落泪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里,这里是我夫君的家啊。”
“啊”李振纶叹气道:“对的对的,我其实是知道的,公主已经结婚了,我只是不知道,公主您的夫君是谁。”
公主继续落泪道:“我夫君姓王名剑云,是朝中重臣王大人之子。”
李振纶看着公主,不由地点了点头。
公主擦了擦落在眼角的泪:“我告诉你吧振纶,我的人生之中,只有你是我的爱人,我和我的”夫君,其实,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我们从来没有同房过。”
李振纶叹气道:“振纶无福不配拥有公主,公主既然嫁给了这位王公子,为何不与他同房??”
公主气道:“我以为你死去了,当今圣上赐婚于我,我才勉强答应的,我,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却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李振纶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我觉得既然我们没有缘分做夫妻,公主与王公子同房又有什么不可???振纶无德无能,不配拥有公主了。”
说罢,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推开了公主,就要离去了。
可是,宝琴公主却紧紧拉住了他的手,不忍心他离去。
这个时候,门口似乎有人说话了:“公主,请问,这位公子是谁???”
来者正是王剑云。
“我在门口已经听见了,你说,他是李振纶李公子???”王剑云叹气道:“原来李振纶李公子,仍然活在人间。我父亲虽然贵为朝中重臣,可我自幼只爱在房中读书,不擅长交际,所以,自然也没有见过李公子。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得见果真非凡人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做了我的病人呢??”
李振纶来到了王剑云身边,向他抱拳,并鞠了一躬。说到:“我是曾经公主的夫婿,虽然有夫妻之名,但无夫妻之实。现在已经是戴罪之身。更无可能与公主复合了。如今王公子一表人才,相信更能代替我照顾好公主,见到公主如今又有了好夫婿,我就放心了,我别无他想,就此别离。”说罢拱了拱拳,就要离去了。
宝琴公主凤目之中泪水不断,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却没有想到,王剑云如此说了:“李公子,请您不好这样。我如今虽然也是公主的夫婿,可是,你估计也知道了,我和公主,也是有夫妻之名而没有夫妻之实,我们和你们,其实都一样,都是清清白白的啊。”他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条白色丝帕给了公主,让公主擦干泪水。然后自己拉过了李振纶:“公子如果不嫌弃,可否与在下去酒楼吃饭,喝一杯酒???我慕名公子很久,早就很想结交,可奈何我本人只会读书,不擅长交际,所以,就是没有相见过,如今,我们都是公主夫婿,那么,我们就是朋友了,或者说,如果公子不嫌弃,我们就是兄弟了,我早仰慕公子侠名,可否与我一叙???”
“这,如何使得???”李振纶有些迷惘。“我如今是戴罪之身,朝廷钦定的钦犯,怎么可以与公子一叙???”
“哪里哪里,公子言重了,公子何罪之有???被说成是钦犯??无非就是杀了魏辽。”王剑云道:“魏辽才是朝廷钦犯,当年,公子杀掉他之后,朝廷也查过他们家,据说查出了几千万两银子的不明赃款,他魏辽也算是贪赃枉法之人,朝中长孙无忌等人,本想保他,可是圣上却不同意如此做法。因而,魏辽一党也被圣上铲除了。我王家是朝中重臣乃至朝中清流,他们党羽去掉之后,我们王家才又受到重用,所以我们王家,乃至我王剑云,都应该感谢公子才对。公子何必与我说这么客套的话呢???”
王剑云看了看宝琴公主:“公主可否与我们两个一起前去酒楼中共叙???”
宝琴公主叹道:“其实不瞒你说,我与你王剑云,本就没有感情,夫妻之事乃是圣上指定。我终生只爱李振纶李公子,他如今活着回来了,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们去喝酒而不前去呢,我只为和他共处时间长一些而已罢了。”
李振纶叹道:“公主不可如此说话,王剑云王公子是个好人,公主如何要伤害于他???”
王剑云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公主经常这么说话,我已经习惯了。”
他走到宝琴公主面前,抱起了古琴,和下人道:“来人,将琴遮盖好,抱了随我等去酒楼饮酒。”
说罢,已有下人来到此房中,用绸布将琴包裹了。然后,随三人走出了房中。
王剑云道:“还有一人,是公子恩公,名叫谢雷。公子在客栈,被人下毒,人事不省,就是他救的你,你可否让他和咱们一起去酒楼喝上一杯???”
李振纶点头称是。心中想道:“没想到王剑云王公子,倒是个豁达疏散之人,有古人林下之风。”
于是,三人兼抱琴的两个下人,五个人来到了王府门口,见了谢雷,谢雷不知道李振纶究竟是何人,王剑云只说是他的好友,宝琴公主是他的妻子,于是,六人共同去酒楼饮酒去了。
王剑云要了一桌的酒席。有鸡有鱼,有鸭有肉。又上了女儿红这样的好酒三坛,四人围桌而食,两个下人抱琴站立其后。
王剑云没有少饮,李振纶和谢雷也喝的很畅快,话说的并不多,王剑云怕言多有失。公主一言不发,她发现,李振纶比从前沧桑成熟了。因而只喝少杯酒,看他们喝。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王剑云没有和谢雷说清楚李振纶的身份,也没和他说的太清楚自己的妻子公主是谁,但谢雷在王府的附近的而江湖之中来往,早就清楚王剑云是与公主有婚姻的,他并不知道宝琴公主不与王剑云同房的事。但他见了宝琴公主的人品和气派之后,越发相信了,王剑云的妻子是一位公主。所以,在酒桌上,他也不太敢说太多的话。李振纶究竟是谁,他也并不知晓,但是王剑云说了,是他的朋友了,索性,也就把李振纶当成王剑云的朋友看待。
王剑云在酒桌上敞开了说了自己这些年王家在朝中所做的一些事,敞开评判圣上和朝中几派人物之间的关系,以及长孙无忌,至今仍然支持一些权倾朝野的权臣,而不支持皇族,这一事实,这是圣上乃至宝琴公主都反感的事。李振纶听到了他所言所论,也不乏发表自己的看法。两个人酒意正酣,喝的很是畅快。谢雷由于是江湖之中的小人物,自来只见过王剑云,对李振纶只是崇敬,而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因而他不知道李振纶是真实身份。加上他不太懂朝中的事,索性,也就只是喝酒,而话并不很多。
宝琴公主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欣喜李振纶仍在人间,一生最爱,还是走到她的面前,和她见到了面,苦的却是,如今,李振纶是戴罪之身,朝廷按照律法是要捉拿他的,朝中的长孙无忌和魏辽之女魏贵妃,更无可能放过李振纶。而公主自己,也因为已经另嫁他人,如今,王剑云才是她的丈夫,她与这王剑云,却是没有感情的。如此复杂而矛盾的事,夹杂在她身上,真的使她非常的痛苦。
她在桌上,饿了,就用筷子吃点东西,渴了也喝一点酒,但心中有这些幽怨,她是不饿也不渴的。索性,就只有看着这三位男子喝酒罢了。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李振纶起了身,拿起了自己的凌风黄金剑,将黄金剑插在了腰间。
他说到:“今天天色已晚,我想,我要回我家里看看,索性,就不多饮了。”
王剑云道:“现在天色不是很晚,何不再多饮几杯???”
李振纶叹道:“不了不了。我想回家看看,别无他想。公主尚在人间,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喜事,我这一石头落地了,也就没有其他更多奢侈的想法。只想回我家看看家人了。”
宝琴公主落下了酒杯,叹气道:“我也不想回王府,只想回宫中我的公主府内了。李公子,我,我如今是王剑云的妻室,虽然,我。。。。”她想说她和李振纶仍然有感情,但碍于王剑云与谢雷,她这话没有说出来。其实她是大唐公主,古时大唐公主,气度最为豪爽,她没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但是,碍于王剑云深爱她,是个好人,索性,她该说的话没有说的出口。
李振纶骨子里是位侠客,性格也颇为豪气。他走到了宝琴公主身边,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是藏在他衣服的最深处的,被他缝在衣服的口袋里的,如今被他扯了出来。拿给公主看道:“公主有所不知,这玉佩,是梅花玉佩,公主当年送给我的定情之物,如今,我把它还给公主。日月轮换,世事轮回,我如今已经不是公主的什么人,所以,已经不配拥有此物了。”他将玉佩按在王剑云手中之后,索性一转身,离开了此间酒楼。
宝琴公主落泪中,眼看着心上人将玉佩按给了王剑云后离去,王剑云也似乎痴了,不解李振纶为何有如此的举动。谢雷更是云里雾里,不明其中因由。这样,几个人呆坐在那里,看着李振纶离去。李振纶径自离开了酒席,回到了李府的家中。
这个时候李府,落叶萧瑟,不知不觉,已经是深秋。满院子的落叶,却是空无一人。更显得院子时分冷清。
李振纶回了家,从地上捡起了一只枫叶,于是,就放在手中轻抚着。
很多房门上都似乎曾贴着封条,如今还有封条的印记。可见,几年前,这里应该是被封过了的。李振纶心中叹了口气,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给家里带来的这巨大的灾难,导致家人受到了连累。想到这里,他也非常的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