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不屑地看了忍冬一眼,说道:“这是我家的事,你个小子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渔家女看到忍冬为自己挺身而出,又看了一眼苏婉清,瞧出她身上的布料极好。
立即急忙爬到苏婉清脚下,不停地磕头,也不说话和求情,把额头的皮都磕破了,鲜血渗了出来。
她一句话没说,苏婉清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沉沉地叹了口气,抬眸望向那男人,缓声道:“你说个价吧。”那男人一听,眼中瞬间闪烁起贪婪的光,咧着嘴说道:“我不卖,这可是我的亲闺女,我为啥要卖?”
渔家女听闻,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绝望中带着一丝决绝:“你今日若不把我卖了,我便从船上跳下去,也好过在这世上受辱,一了百了!”
男人顿时气得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扬起手就要打她,却被赵启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拦了下来。男人怒目圆睁,冲着渔家女吼道:“别忘了你娘还在我手里呢!你敢死,我就让她陪葬!”
渔家女的脸色瞬间如死灰般苍白,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苏婉清见状,平静地说道:“她们母女俩我都买了。”
男人心中先是一惊,没想到自家那个平日在他眼中病恹恹、毫无用处的婆娘竟然还能卖上价钱。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心中打起了小算盘,想着要狠狠敲一笔,于是张开嘴大声说道:“这母女俩,一共五十两银子,这可是看在少爷您是外乡人的份上给的低价,绝对划算!”
钱影在一旁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你可真会吹牛,一个渔家女,能值几个钱。”
那男人脖子一梗,满脸不服气地叫嚷着:“你可别小看我闺女,她织网捕鱼样样精通,就这本事,五十两都是便宜的了。”
苏婉清垂眸思索片刻,轻声说道:“十八两银子,多一分都没有。”
男人一听,眉头紧皱,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正欲开口,渔家女突然冲着他喊道:“你若是不给我和娘一条生路,大不了我就带着娘一起跳海,反正活着也是遭罪!”
男人看着她眼底那无比坚定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发怵,但又实在不甘心少赚银子,一跺脚说道:“不行,太少了,至少三十两。”
苏婉清见他这般贪得无厌,也不与他多言,转身佯装欲走。那男人这下急了,他心里清楚,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这母女俩可就砸手里了,以后说不定还得倒贴钱养活。
于是赶忙扯着嗓子喊道:“少爷,少爷,二十两,就二十两,您把她们带走吧。”
钱影带着渔家女去办手续,半个时辰之后,渔家女阿秀和她娘林氏出现在了苏婉清的面前。林氏身体不太好,一直不停地咳嗽,苏婉清心善,特地请了大夫来看她。
原来林氏常年在船上生活,潮湿的环境让她患上了严重的风湿,还染上了寒咳之症。
大夫仔细地诊断后,留下了几副驱寒除湿、止咳平喘的药,并细细叮嘱了熬药的方法和日常的注意事项,随后便离开了。
晚上,苏婉清正准备歇下,忍冬前来通报说阿秀要来向少爷道谢。苏婉清微微坐起,轻声让她进来。阿秀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下,眼中满含感激:“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苏婉清对于阿秀看出自己女子身份一事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如果今日我没有出手救你,你当真会一死了之?”
阿秀跪在地上,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小人也不知,只是当时,真的觉得与其受那样的侮辱,还不如一了百了。”
苏婉清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你已在我身边,不必再担忧过往之事,只好好调养你娘的身子便是。”
阿秀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磕了个头:“少爷大恩,阿秀定当铭记于心,粉身碎骨亦难报答。”
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苏婉清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倒是个聪明的。
自那日起,他们的四人行变成了六人行。
虽未受过正规世家丫鬟的严苛培训,但阿秀机灵聪慧,很有眼色。她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苏婉清的需求,在苏婉清品茶休憩时,阿秀会适时地递上温热的手巾;当苏婉清站在船头眺望远方,陷入沉思时,阿秀会默默退在一旁,不发出丝毫声响打扰,却又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以防有任何意外惊扰到苏婉清。
有了阿秀,苏婉清这一路倒是轻松了不少。
在船上的时光里,苏婉清从船员们的讲述中知晓了许多秘闻,也惊悉沿海的倭寇之乱已到了极为严峻的程度,只是在京城时,这类消息仿若被隔绝,鲜有所闻。
倭寇在沿海地区肆虐横行,恶行令人发指。他们惯于在月黑风高之夜,驾乘轻便小船,如暗夜幽灵般突袭沿海村落。
所到之处,熊熊大火吞噬房屋,百姓的财物被洗劫殆尽,男丁惨遭屠戮,横尸遍野,女子则被强行掳走,或被贩卖为奴,或被凌辱致死,命运悲惨至极。他们还常常以残忍手段折磨村民,逼问财宝藏匿之处,稍有不顺从,便是刀斧相向。
江南海域,三股势力割据。倭寇恶名昭彰,如贪婪饿狼,持续侵扰沿海,妄图鲸吞财富。
海匪头子李枭,称霸一方,心狠手辣,喽啰众多,把控海路,过往船只若不纳重税,便遭灭顶之灾。
大周海军,因朝廷重文轻武,装备陈旧,战舰破败,武器落后。
甚至连海匪老巢与倭寇的盘踞之处都尚未探明,想要反击亦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沿海百姓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