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轻轻上前,亲手将阿秀扶起,目光诚挚地问道:“若我说,我有法子助你面见圣上,你可有胆量向圣上禀明此事?”
阿秀闻言,猛地抬头,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瞬间迸射出炽热的希望之光,恰似将死之人重燃生机,颤声道:“少爷,你所言可是真的?”
苏婉清微微点头,神色坚定:“自然是真的,待抵达青州后日靠岸,我们便即刻掉头回京。”
阿秀心中满是感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少爷大恩,阿秀粉身碎骨亦难报答。”
苏婉清看着阿秀,温声道:“先起来吧。”
随后,苏婉清唤赵启和钱影入内,面色凝重,目光中透着一丝急切:“你们可有法子联系上你们家主子?”
二人相视无言,短暂的沉默中似有难言之隐。
苏婉清见状,缓声道:“不必担忧,只是请你们代为传个消息而已。”
赵启这才开口,语气略带歉意:“少爷,海上实在不便,须得靠岸方可行事。”
苏婉清微微点头,心中明了:“一切且先到青州再做计较。”
言罢,她转而郑重嘱咐,“这海上险象环生,你二人夜里定要轮流值守,万不可掉以轻心,定要全力护得众人周全。”
赵启和钱影齐声应是。
......
王六前两日刚将白得的妻子和女儿卖掉,换得三十两银子,这几日的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他先是去购置了几匹绸缎,给自己做了身崭新的衣裳,又去镇上的酒肆买了几坛上好的美酒,还在赌坊里逍遥快活,竟也赢了些许小钱。
这日晚间,他怀抱酒坛,哼着小曲,脚步踉跄地回到自己的渔船。他满脸通红,眼神迷离,一屁股坐在船头,晃着身子准备畅饮一番。正当他举起酒坛,欲要痛饮之时,一抹寒光乍现,一把锋利的长刀悄无声息地横在了他的面前。
“你救的那对母女呢?”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压迫感。
王六瞬间酒意全无,身体猛地一僵,双眼惊恐地瞪大,死死盯着眼前的长刀。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中的酒坛“哐当”一声掉落,酒水溅湿了他的衣裳,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牙齿打着颤,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谁?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六话音未落,身后男子手起刀落,王六只觉右臂一阵剧痛,如被烈火灼烧,紧接着便是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溅洒在他的脸上、身上......
第二日清晨,阿秀已将昨夜之事告知娘亲。阿秀娘听闻后,心急如焚,不顾自己孱弱的身体,执意要起身去见苏婉清。
阿秀娘本就因长期的颠沛流离与病痛折磨而骨瘦如柴,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明明尚未到四十,一头乌发却已花白稀疏,如冬日的残草般毫无生机,整个人仿佛被苦难抽干了活力,只剩下一副摇摇欲坠的躯壳。
苏婉清正站在甲板之上,她所居的天字号客房位于最上层,视野开阔。
海风轻拂,却吹不散她眉宇间的忧虑。
她目光深远地凝视着远方,心中思绪万千。沿海之地官匪勾结竟已到如此猖獗的地步,一个村落被灭之事竟能隐瞒足足两年,可见那一方官场已然腐败不堪,怕是早已烂透。
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觉得此事与安王余孽有所关联。
尤其是云家出现的时机太过蹊跷,他们在天津港所见的云家船只,那般规模与工艺,以大洲如今的造船工业水平,没有两三年绝难造就。
而对方是在去年年底推出这些,大约是知晓京中也有穿越者,害怕被他人抢先,故而先下手为强,抢占市场份额。
此事错综复杂,必须要谨慎谋划,妥善处理。
她忽然又想到,段晏舟此刻或许正在前往江南的路上,云家这般大张旗鼓地行事,会不会是故意请君入瓮。
他这一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婉清转身,便瞧见身后站着两人,亦是天字号房的租客。在船上这几日,彼此已见过数回。
他们身形矫健,步伐沉稳有力,眼神中透着一股精悍之气,举手投足间隐约有习武之人的风范,料想是来自北方的练家子。
双方照面,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略作招呼。苏婉清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这二人乃是父子,父亲名叫萧震霆,年约四十有余,面容刚毅,浓眉大眼,一部络腮胡须更添几分豪迈。
他在北境戍边多年,历经无数战事,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和坚毅的性格。此次因思念故乡,便带着儿子萧逸风回乡探亲。
萧逸风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生得眉清目秀,只是年少气盛,尚缺几分沉稳。待苏婉清进屋之后,萧逸风忍不住小声嘀咕:“爹,这南方的男子皆是这般模样吗?出门还带着丫鬟伺候,如此小气,倒似女儿家一般。”
萧震霆闻言,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沉声道:“出门在外,需谨言慎行,休要随意评头论足。”
萧逸风缩了缩脖子,赶忙应道:“知道了,爹。”顿了顿,又好奇地问道:“爹,青州是啥样啊?这一路下来,总感觉越往南走,这人怎么越不爱搭理人呐,哪里像我们北境,人人都热情大方得很。”
萧震霆狠狠瞪了他一眼,萧逸风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再吭声。
父子二人踱步来到海边透气。海风呼啸,带着丝丝咸湿的气息。
萧震霆静静地望着远方,目光中满是对故乡的思念与眷恋,那眼神仿佛穿越了浩渺的海面,看到了记忆中故乡的山水田园、亲邻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