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的很彻底。”
周延儒点点头,扭头对李腾芳道,“老大人,我们谈完了,不需要您做什么。”
李腾芳看着他吭哧吭哧笑了,“周大人,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这是对别人而言,你周大人现在搬的这块石头是陆天明,德格类就是后果,他不仅会砸脚,还会砸手,更会砸命,你以为他刚才是胡乱发泄吗?”
周延儒看一眼陆天明,淡淡回道,“周某认为不会。”
“会!”张维贤突然接茬,“老夫刚才说了,他在质问老夫。”
周延儒顿时闭嘴,陆天明起身到公桌旁,很不雅坐到张维贤的公桌上,缓缓开口。
“明明感觉诸位大人和公爷很聪明,但你们又都在做糊涂事,晚辈这脑子好几天没反应过来。
在晚辈已知的历史知识中,历朝历代,土地兼并导致国库亏空,解决办法无外乎两条路,向百姓加税、收割商人。
这道理我懂,百姓加税暂且不说,收割商人却是个复杂的事情。
汉武帝起,盐铁专营,成为历代国策,朝廷垄断盐铁利润,但两晋隋唐之后,盐铁专利被士大夫从国家手里偷走了。
到宋朝的时候,收割商人这招也行不通了,因为商人就是士绅,士绅就是读书人,读书人就是士大夫,士大夫就是皇权统治的基础。
有件事其实大家都知道,太祖开了一个非常非常恶劣的先例,对商人重度剥削,严酷打压,大明朝从洪武以后,再无单纯的商人。
当今的豪商就是勋贵、士大夫、士绅、藩王,诸位吸取历朝历代的教训,绝不做单纯的商人,享受免税地位,疯狂土地兼并。
百姓把土地卖给你们,再从诸位手里租地,因为他们自己种的话,根本缴不起高额的税,还不如租种实在。
所以大明国库亏空后的自救方式,比历朝历代少了一个选项,无法扣剥商人,只能向百姓加税,但后果我们都看到了,土地兼并进一步加重,晋陕流贼遍地。
我相信诸位不急,因为流贼说到底还是百姓,面对士兵毫无抵抗力,哪怕是再烂的边军,他们也打不过,只会不停流窜,朝廷随便派一个边镇的士兵去剿灭,直接就能杀完。
不杀他们的原因晚辈也理解,因为杀他们简单,无法赈灾,无法养活,那今天杀一批,明天还得杀一批,不如让他们自己折腾,直到人命折腾差不多,自然消停了。
大明国库亏空,朝政艰难,百姓加税死路一条,铲除奸商会挖到国本。
好吧,那就只有收割叛逆一条路。
幸好,晚辈知道某几个人很富,他们甚至随手五万两、十万两、百万两送银子。
他们口口声声说银子没用,可他们又非常明白银子就是权力。
管你那么多,先让国库有银子,打败东虏再说。
这就是晚辈查奸细,动手杀侯爵的原因,也是说服陛下配合的理由。
升官有什么意思,人总得有良心。
六十万两,肯定没人信,这是赤裸裸的指鹿为马,是纯粹的侮辱人,可你们每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都抢着做赵高。
晚辈做帮凶总得给个理由,总得给良心一个理由。
我没有接受那些证据,因为太拙劣,太侮辱人。
这世上最难做的永远是百姓,做官,缺德就行了,可缺德睡不着啊,一会一觉,一会一个梦,一直在睡,一直在瞌睡,越睡越瞌睡,这种折磨太难受了,还不如死了痛快,真不想看这肮脏的世间。
说服不了晚辈,那这件事就不会结束,一个千户插足到朝堂大案,晚辈很自豪,让天下看看朝廷的黑暗,唤醒一个是一个,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