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到下政令会畅通无阻,州府之间会团结无比,这就是权力。
但他不可能在这里管理,离开之后,权力如何节制、制衡、畅通、保持生命力,极其考验脑子。
陆天明就在思考这些事,谁的建议他都不会听,李开先也不用追上去找不痛快,在这里等等真正的姐夫。
宋裕本三天前已经回来过一次,山里被烧焦的尸体很多,万余人搜索了两遍,大约有四五万,也没有继续搜索的必要。
但宋裕本还是认为高迎祥跑了,因为武器没收拢到多少,按他围杀陆天明时候的人数判断,南边的流贼至少应该有三万柄刀。
现在却只收拢到七千,就算跑吕梁山一万,还是该有一万,不可能全部在灰烬里。
流贼跑哪儿了,如何跑的,还剩下多少人,一场雨后完全没了痕迹,老天爷果然很公平。
夕阳西下,宋裕本第二次从山中驿道返回,身后带着五百精疲力竭的骑兵,路过洪洞官驿,看到在路边石头上坐着的李开先。
宋裕本示意骑军自己返回驻地,下马来到身边,“看起来情绪不是很好,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过沁源县北面吗?两个时辰前,我才知道地府在那里。”
宋裕本冷哼一声,“你想去拜庙?”
李开先把陆天明的话说了一遍,宋裕本阴沉的脸色突然舒展开来,一脸微笑,“没错,流贼只能从那边离开,他们昼伏夜出,不敢惊动任何百姓,大概回陕西去了,这个冬天不会有任何劫掠。”
“没法逮住?”
宋裕本摇摇头,“山太大了,绵上古县占据沁源县六成,那地方全是大山,沁河上游有几个小村子有猎户,方圆二百里加起来都没有千人。
向北二百里就是平遥,西侧二百里介休、灵石,山中根本没有驿道,太岳山北面应该还有王自用丢弃的人马,流贼只要没有迷失方向,迟早会从西部丘陵进入吕梁山。”
“深山老林中的两千年古庙?不能再来一把火?反正晋文公重耳也点过,山西人不会见怪。”
“我去看了一眼,不得不佩服百姓,世代自行修缮,保存的很好,有时候也有外地大族不辞辛劳绕行千里去祭祀。再来两把火也行,但绝对围不住流贼,山高林密、沟壑纵横、溪流潺潺,没必要去打扰祖先安宁。”
李开先站起来拍拍屁股的灰尘,叹气一声,“哎~人生果然难以完美。”
宋裕本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的确没听懂天明在说什么,他总是剑走偏锋,但当下只有这样才能成功。”
“你听懂了?”
“我不是听懂了,是他终于想通了,借来的权力不是权力,在京城他是亲军,现在依靠尚方剑掌控山西,所以他陷入权争泥沼难以作为,若想掌控这里,必须甩脱附庸的身份,用自己的名义实现完全掌控。”
李开先皱皱眉头,“生祠抬声望?这东西以后的反噬更严重。”
“放屁,生祠现在就是累赘,能夺取天子大义的只有神,生祠只不过是过渡,所以他突然停下来了,得等生祠蔓延一下,他再借此晋神位,非常巧妙的招。”
李开先眼珠子一瞪,舌头发颤,“死…死掉?”
宋裕本仰头吐出一口气,凝神点点头,“是啊,只有死人才能成神,他终于明白我在暗示什么了。这种事必须经历过才能成长,直接给他答案,永远失去未来。
我抛弃爵位只跳出来一半,他没有爵位,若想成功跳出来,只有暂时死掉,获得完全自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