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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
慕言/文
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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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倾盆大雨转瞬将至，但是始终没有下来！明亮闪电划过苍穹，前方浓烟滚滚，天空飘来一条鬼魅白影。
“什么人？”空瓶子借着天际玄雷似乎看到，那是一条女子身影，白衣如雪，脚下虚浮，轻飘飘地随风飞来，远远看去如同天空飞翔的纸风筝。女子面无血色，脸色苍白竟似纸糊。最为恐怖的是，瓜子脸惨白无人色，涂抹妖艳的红，居然没有五官。楚雪瑶心脏猛然揪紧：“这人没有脸！”
护林员手电筒一晃，强光照向白衣女子：“这是纸人，用来献祭的童男童女。”白纸人喜阴怕光，无处遁形，瞬间魂飞魄散化为漫天飞舞的阴钞冥币。林风如涛，当空洒落。
“几张废纸片也在此装神弄鬼！”空瓶子吐气如兰，吓得不轻，惊魂未定，拍拍高耸胸脯：“鬼纸不是应该烧给亡灵么，飘在天上算是怎么回事儿？”
“也许是特殊祭奠方式吧！”坟头正是冒出浓烟的地方，地面有根丝线，献祭的纸人纸马，灵屋鬼轿烧得千疮百孔！林木也烧了个精光，地面空出大片黑斑，宛如浓密头发被烧成了秃瓢，空气弥漫呛人烟熏味儿！
警车闪烁警灯，消防车也在喷水。
派出所长陈南星亮出现场找到的楚言身份证，布满火痕：“这人认识么？”
“他是我的……父亲。”空瓶子表情复杂。
消防队员熊卫忠指着黑斑中央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真的同狗没有太大区别：“死者身上找到的！”
陈南星例行询问，旁边警察做着笔录：“坟里是你什么人？”
“家慈。”
“你在这里烧过纸？”
“不是我！”空瓶子在惊叫中醒来，翻身坐起，睁大眼睛！发现自己在公寓床上。
原来是梦，但也是她童年阴影。
汗水浸透被褥，空瓶子起床冲了一个热水澡，在浴室里默默抽泣。许多人喜欢隐藏悲伤，选择这个时候哭泣，一则哗哗水声可以隐藏哭声，其次眼泪也可以消失水中。这样的悲伤不为人知，更加让人心疼！
多年以前，楚言离开她们母女外出闯荡，雄心勃勃准备干一番大事业！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事实证明，他失败了，终究一事无成。
母亲卓雪和他离婚之后方才发现有了身孕，生下了她。卓雪死得早，孤儿院更名，楚雪瑶成了空瓶子。
楚言直到女儿长大成人方才回来找她，收割亲情。育婴堂英国神父说，他是作家，这么多年没有续弦。
空瓶子拒绝见他。
那段时间，空瓶子总是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公寓窗外，楼下树荫；十字路口，公车站台……那条身影，默默守候。
“他从来没有尽过当父亲的责任。”空瓶子感觉疏离和陌生，拉上窗帘不再看他。
此后，有人在她离开时候偷偷潜入公寓，在她枕头下面塞钱和“梨花”帐号卡；在电话机里大段大段留言；在相框里拼贴两人照片，作为父女合照……楚言继续关心，但又不能打扰女儿生活，父爱如此卑微，如此可怜。
“父母就是你身边的幽灵。”空瓶子在电影里曾经听到过这样一句话，霎时间心中酸楚，眼眶湿润，于是缓缓放下电话听筒，打消了报警的念头。
可是之后就是永别，那场山火结束了一切！
那天是卓雪忌日，空瓶子确实去了坟前祭奠母亲，而且烧了几个亿的冥币。
随后发生一场森林大火，陈警官通知她去现场认尸，确认死者身份。
经过事故调查，森林公安认为雷击起火，实属天灾与瓶儿无关。
空瓶子洗清嫌疑，可是再次成为孤儿。
楚言，再也见不到啦！儿询千里唤不回。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心酸，如果你的生活没有被狗毛覆盖，那么一定是空虚的！心中不满就是眼前第一行诗。
他是作家？瓶儿充满好奇，第一次萌生了解他的念头，洗澡之后乘坐地铁去了小木屋。这家古怪书店开在商业繁华的黄金大道，周围旺铺大都是服装店、珠宝店或者大型商场。它挤在中间就像一个调皮的小不点，突兀而又孤寂。
空瓶子拉开玻璃门瞬间，霎时间感受到了温暖和安静的气氛。店里装潢简约而质朴，统统都是纯木地板，一台陈旧唱机正在播放披头士乐队音乐《挪威的森林》，门口大金鱼缸养了一群鱼，黑色或者红色，哗啦啦欢快地游来游去。
书店客人不多，几个闲散顾客随意翻看书架的书，可能只是路过进来吹吹冷气。收银员李梅坐在收银台前安静看书，神情安然而恬静，书卷气息让她全然忘却身旁世界。这个纯真少女沉醉墨香，全然不像一般书店服务员警惕地注视顾客，也许早就知道这些人进来蹭冷气，所以不必担心有人趁她不备窃书而去。李梅极为豁达，从不狭隘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空瓶子目光缓缓扫过原木书架。如今，书籍出版和发行竞争激烈，能够在实体书店上架很不容易。电子商务进一步压缩生存空间，实体店疲软和萎缩，很无奈地将许多书籍插在书架上，只给了书脊露面的机会。瓶儿买了一本楚言小说，书名叫做《游》，匆匆地浏览一遍目录：
目录
游 1
第一部 1
伯爵手记（1） 1
伯爵手记（2） 10
第二部 23
孔雀手记（1） 23
孔雀手记（2） 31
孔雀手记（3） 35
孔雀手记（4） 40
尾声 49
《游》中出现了卓雪，楚言也有很大篇幅描述女儿。那天夜里森林大火存在无数未解之谜，楚言独自一人前往黑森林到底为了什么？祭奠卓雪？空瓶子将书放入帆布口袋，打算回家细读，期待从中找到问题答案。
浅水是喧闹的，深水是沉默的。黎巴嫩文坛娇子纪伯伦曾经换了一种说法，适量痛苦人会喋喋不休，过量痛苦人会默默承受。山火事件之后，空瓶子变得阴郁了许多。尽管公安以天火结案，但真的是天火吗？同自己在坟头烧的纸钱有没有关系？至少在她看来，这个还真不好说。
空瓶子相信警察叔叔办案经验，但是无法真正说服自己。一个人最难说服的也是自己，甚至在心中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这样的字眼，无论如何都无法同她联系在一起！作为小女生，空瓶子向来胆小，而且晕血，只要血腥程度超过姨妈，基本都会感到不适，平时鸡都不敢杀，何况杀人！良心的谴责，灵魂的拷问，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背负沉重思想包袱，承受巨大精神折磨！妈妈的吻，生活就是如此残酷！根本无法面对狗血的现实，只能暂时逃避在“英雄世界”虚幻时空，麻痹自己，自欺欺人。
瓶儿离开小木屋，再次去了蜘蛛网咖。
英雄世界，玩家们似乎忘却现实生活。这早已不再是单纯的游戏，而是一个梦境，大众分享的真实梦境。一场游戏，一场梦，人生何尝不是如此？也许，现实生活也是高维生物开发的游戏，我们的人生只是游戏脚本而已。
如果普通网络游戏是对玩家的清醒催眠，那么英雄世界就是恍惚催眠。空瓶子不知道沉浸模式之下角色死亡会对玩家造成什么影响，虽然未必真的成为植物人，但是根据心理医生诊断，进入游戏服用大量镇静剂，如果死亡必定陷入昏迷，即使通过强烈刺激能够醒来，也会精神错乱，思维坏死，进而发疯癫狂，都完全有可能。
空瓶子登录游戏，梨花出现在安全区，眼前是古旧青灯，简陋竹床以及寒冷似铁的布衾。秋高漠漠，浓云如墨，雨脚如麻，怒号的风卷起三重茅。
杜甫草堂？游戏世界这个情景设定借鉴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在这样的环境下线，如何让人放心？
“英雄世界”是玩家逃避现实的避风港，虽然有安全区，类似心理学所谓的安全屋，但是玩家极度缺乏安全感。在这样的情况下，这首歌行体古诗就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焕发新的活力。空瓶子似乎理解了诗圣杜甫的情怀，对《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有了另外的理解。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梨花包裹里的青石项链不见了，空瓶子浓忖：“有人盗号？何时能够风雨不动安如山，那也就放心啦！”那条青石项链从外观上看不出特别之处，同初级玩家使用的项链相同，空瓶子也就没有在意，继续游戏旅程，频道里正聊得热火朝天。
【锦城公子】今天晚上黑魔崖洞窟刷新吸血蝙蝠，速去！
【黄金童子】+1
【白银祭司】+1
【青牛牧笛】+1
【梨花】吸血蝙蝠是什么？
【锦城公子】隐藏boss，据说可以爆出寒冰真气。
【梨花】+1
【青牛牧笛】梨花是谁？
【锦城公子】新朋友，费什么话？赶紧组队吧。
【罗刹女】+1
……
这群人属于白云城公会，锦城公子背后玩家已经不是陈南星而是慕言，那天同吴钗一席攀谈，回去登录之后发现多了一个好友，查案？顿时对梨花产生浓厚兴趣！于是猎杀蝙蝠带上了她。
通过传送卷轴到了黑魔崖，空瓶子吃了一惊，只见方圆百里之内一座大山险峻高耸，多岩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不见人烟，一片荒凉！梨花同人组队进入洞窟，个别地方除了长明灯可以照亮一小块地方，其余黑乎乎一片，因此下地图打怪的话可以不带药水，但是不能不带蜡烛。这个东西随着燃烧时间增加越来越短，持久不断变少，用完没了没法照明，黑漆漆一片还真瘆得慌！
锦城公子点燃“青铜星灯”，逐渐亮了起来，光芒炽盛！金色光晕铺陈开来，照亮周围六尺左右一个圆地。
“英雄世界”地图分为黑暗，不可见，已探索，全部可视。玩家跑地图总会使用各种照明设备探索，初期如同空瓶子一样使用蜡烛，中期穿上轻盔后用火把，后期穿上重盔用灯、夜明珠等法宝，不仅更亮，能见度更高，持久和续航能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这盏“青铜星灯”乃是自制银武，不仅是照明设备，同样给予角色光属性加持。锦城公子背脊紫色星云刺青吸入璀璨灯光，流走浑身筋脉，缓缓汇入丹田，看上去宝相庄严，特别神气！他又使出“金钟罩”技能，利用灯光幻化一座厚实金钟保护队友：“这里已经进入刷新吸血蝙蝠的洞窟了，我们小心一点，防患于未然！”
空瓶子点开装备栏，看了一眼那盏明灯，发出那么一点点光芒，貌不惊人但是不可小看，古拙之中隐有王者之相，一看就是很有灵气之物。
这时，众人忽听远处传来翅膀震动的声音，噼里啪啦，渐渐密集，最后只有“轰隆隆”巨大杂音在洞里回响！深邃远处腾起一团黑色云气，轰隆巨响便是从此发出，更增诡异！梨花忽地失声道：“青铜星灯！”话一出口，这团黑云戛然而止，遽然转身，刹那间竟是齐齐调头猛扑黑夜唯一一点亮光！
光与暗，原本相克。
通过SVR光子眼镜，众人似乎闻到充斥四周的腥臭味，刺耳呼啸近在耳边。恶岚毒瘴里面飞出无数黑色蝙蝠，密密麻麻！前赴后继，蜂拥而来，如同冰雹一般撞击金钟。
青铜星灯散发出来的光芒此刻显露作用，它们都被阻隔，无论如何撞击挤压，金钟丝毫不动，屹立如山，竟无脆弱动摇迹象，反而是在光圈近处与淡黄光芒相触的蝙蝠，黑色身子发出“滋滋”声音，片刻之后便掉到地上，挣扎不已，眼见不能活了。有的直接被宏亮钟声反震，爆为齑粉，然后腾起一团血雾，粉身碎骨。
如此闹哄哄的场面之下，吸血蝙蝠终于刷新出来！倒挂崖壁，看上去并不起眼。不消一会，金钟周围蝙蝠尸体越堆越高。污血横流，血腥扑面，直到堆起足足半人来高蝙蝠尸堆，蝙蝠群终于停止凶蛮攻击，此刻就算是青铜星灯亮度也黯淡了几分，但是依然闪烁黑夜之中。
白云城公会玩家缓缓松懈下来，锦城公子确定蝙蝠不会再刷新，方才撤去金钟，光圈消散！他在团队频道里面发了一条消息：“小心！有人拾荒。”
崖石之后果然闪出一群雨花石公会的人，其中有个叫做“大鹏鸟”的玩家，买了一款匹配名字的古怪皮肤，鲲头豹眼：“锦城公子，好巧呀！”
这群人都是死对头，锦城公子有些郁闷：“游戏而已！没有什么巧不巧的。”
“你是玩儿火的，难道也对冰雪感兴趣？”吸血蝙蝠特性阴寒，“寒冰真气”还真是冰霜一类技能。
“说得不完整！确切地说，我还精通光属性。”锦城公子冒着文字泡：“我虽然不玩儿雪，公会总有冰属性精通的兄弟们！”
野图boss和副本boss不一样，任何人、任何队伍都可以打，刷新经常引起混战。吸血蝙蝠，可是要出“寒冰真气”的boss，自然成为各大公会竞相争夺的目标！这群人级别不低，职业各异，不仅有MT，还有输出和远程甚至治疗……在队伍频道里，大家私聊开了。
【锦城公子】来者不善！大家小心他们会长“青莲侍者”，可是厉害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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