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越斗越凶,圣女面前闹将起来只怕不好看。江寒月连忙挡在中间,低声说道:“两位有什么私人恩怨另外找个地方解决。大家都是拜明尊的人,别在圣火面前丢脸!”话音甫落,伸手在两人胸膛上一推,左手并未使用内力,李玉莲站在原地不动,不过却住了手;右手推向安怀镜却使出了“八极拳”。
安怀镜欲待还击,心如电转:“两人轮番递招,任何一人不足为惧,只怕联手。我们三人相距太近!怕的是老子出手露出破绽,李玉莲从旁偷袭。强援未到,可别在这里失了先手。”想到这里收手,急退一步。
哪知江寒月非常阴险!他是许聆风的人,那日听闻青旗掌旗使杨松柏谈起,安怀镜通过鬼城萧圣向大将军投诚便已心怀仇视,此刻安怀镜稍微让步,表面不动声色,私下变本加厉,手段越来越强硬!随后见好就收,拉着李玉莲走下圣火台。
高手过招原本就在毫厘之间,一步退却落了下风,再要招架已是不及。安怀镜全盘接纳,霎时热血翻滚,惊怒:“江寒月,你……”话未说完,喉头一甜。此人极爱摆谱,架子又大,哪能失了面子?强行吞下鲜血,吃了哑巴亏,伸出衣袖擦擦嘴角,表情凶狠,目涌寒光:“多年不见,今儿见面就给兄弟下阴招呀?”
江寒月暗暗好笑,出了一口恶气,阴阳怪气地道:“我们兄弟多年不见,增进一下感情嘛!”
圣女和朱雀使徒离得远看不见,红旗教徒道行尚浅,几大护法几个小动作未必能看出个所以然!唯有黄金祭司和玄武使徒全然看在眼里,高景毫无表情,不置可否;楚水作壁上观,神态平淡。
雨雾迷蒙,圣女紫纱遮面,额坠绛珠,鲜花长袍尊贵华丽到了极致!仪式同样有严格步骤和规程,一丝不苟!金银祭司、四大使徒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十指张开呈火焰升腾之状,躬身行拜火礼,朗声道:“明尊座下弟子,黄金祭司高景、白银祭司江寒月、青龙使徒李玉莲、白虎使徒安怀镜、朱雀使徒秦灵儿、玄武使徒楚水,参见圣女!”声音洪亮,一片赤诚,随后开始念诵明教经文。六人均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此刻跪在一个不满双十的少女面前虔诚朝见,场面实在难得一见。
“什么破仪式嘛!整得姐姐跟提线木偶似的,真没意思!”圣女没过多久便感无聊,开始掰着指头数圣火台青砖,一块一块,恹恹欲睡。当数到第一百零八块时,经文终于吟诵完毕,此后议程没有那么正式,朱雀介绍各大护法,她的实力最弱,但是常年追随圣女。众人知道两人隐居西域,关系非同小可!江寒月微笑寒暄,拉近关系:“望江楼之事,这里先行谢过!”
“小事一桩!要谢也得谢谢书童。对了,你们有谁知道,叶青竹在哪里?”
“足下也已到了王城。”黄金祭司毕恭毕敬地道:“六大护法,悉数到齐!圣女常年隐居西域,对中原教众难免生疏,容我先行一一举荐。首先自我介绍,鄙人圣教黄金祭司高景。”
圣女轻轻地道:“你好,祭司。”
“这位是圣教白银祭司江寒月。”高景留着璀璨光头,鼻如悬胆,虬髯戟张,浑身上下似有暗光流转,红色袍子闪闪发亮:“我俩负责总坛日常事务,圣教重要活动和祭祀大典。”
白银祭司行礼,白眉鹰鼻,耳际垂下两束白发,微微飘动。圣女没来由地一阵恶寒,不敢再看,继续听着黄金祭司介绍:“圣教拜弥勒,供明尊,以火为尊,供火为神,崇拜日月,崇尚光明,追逐星河光尘。圣女多年在西域精研教义,关于我教简况及各种经典著述,相信不需多做介绍。这里卑职只对中原明教简要述之:中土明教从波斯传入,各自发展,相互之间并无隶属关系。高祖皇帝便是明教中人,建立大明皇朝之后成为国教,此后历经数代,在第十八任教主朱炎手中发展到顶峰。总坛设在王城光明宫,设置两位祭司,四大使徒,总共六位护教法王。”祭司、使徒名头之大,任何一个都是大诸侯,如果联手振臂一呼,江湖中绝大多数豪杰都会响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称霸江湖的实力,此刻神情却是恭敬至极,也许这就是明教能够一统江湖的原因。
“适才我已向您介绍了中土圣教现任两大祭司,接下来请允许我为您引荐各位使徒。这位是青龙使徒李玉莲,圣教决策使徒,统领元老院和青龙七星,负责联络圣教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共同对大事做出决断。”戴罪之人,实在不能再算明教护法,只是李玉莲软硬兼施控制了两大祭司,高景仍然将其算在护法之内。
玄武使徒属于中立派,保持观望态度,虽然虎脱牢笼,苍龙入海,整个黑魔崖蒙羞,但是明教大权处于新老交替之时,局势还不明朗,圣女掌握大权困难重重,他并未将李玉莲重罪,越狱等向圣女禀报。
圣女仔细打量李玉莲,浓眉长脸,燕额虎头,鼻梁如山,颧骨似峰,身材宽厚壮实犹似城墙,气场太强大!不苟言笑,气吞山河!圣女毕竟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在他逼视之下心虚气短,不敢直视,羞答答地低下了头。
李玉莲原本就有经天纬地之才,加之又有两大祭司支持,在大权争夺上占据大大上风,所以雄霸之气较之安怀镜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教主之位虎视眈眈,深刻分析形势,圣女势单力薄,但毕竟是活佛,地位尊崇,不能通过武力撼动,不过尊崇归尊崇,权力却是另一回事儿,圣女成为精神领袖,依然可以调动手中势力掌握大权。李玉莲有些托大,甚至笑容都未曾有一个,仿佛没有听到黄金祭司介绍。高景颇为尴尬,转移话题:“这位是白虎使徒安怀镜,组织使徒,掌管西厂白虎堂和圣教白虎七星,负责教众接纳,培训和管控。”
安怀镜剑拔弩张的神色微微和缓:“白虎参见圣女。”
圣女对他没什么好感,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回。
“我教朱雀使徒多年跟随圣女在西域精研教义,相信您比我还要了解传教使徒,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
“老朋友啦!”圣女态度亲昵地靠向秦灵儿,显得两人关系不一般,较之其他人明显更近一些。
“这位是玄武使徒楚水,司刑法,管灭神狱和玄武七星,我教执法使徒。”较之安怀镜和李玉莲,楚水为人缓和许多,虽然仍然胸怀大志却没那么咄咄逼人,摺扇轻摇,微笑示意。圣女见到他的蓝绸对襟袍子颜色艳丽,心道:“一个大男人穿得这般鲜艳,可也少见得很!”脱口而出:“你的这件袍子挺不错的!”
“严肃点儿!”秦灵儿出言提醒,红旗、蓝旗等七彩旗教徒莞尔,强忍笑容。几大护法陪笑,心下唏嘘,想想孩子终归孩子,虽然贵为圣女依然脱不了孩子气,也许并非想象中那般神圣,高不可攀,实际只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而已!随即他们觉得,或许将圣女想得太简单啦!此言貌似童言无忌,心口一致,实则大有文章,不动声色地拉近同护法的关系。这才是深厚的政治功力,高超的政治手腕,老实单纯,城府更深!貌似小白兔一般的政治家,其实更加可怕。
大家忍俊不禁,气氛融洽,有了一定程度的缓解,当然除了脸上从来不挂笑容的李玉莲和安怀镜。楚水颇为尴尬,黄金祭司止笑,打着圆场:“玄武使徒很注意形象。圣女,今日屈尊接见,众位护法不胜感激,不知有何指示?”
圣女环视一眼,除了朱雀都不认识:“没啥指示,只想回去休息。”
江寒月适时地拍马屁,关切地道:“圣女多年隐居西域,回归中原可还住得习惯?王城不比大漠,有不习惯就说,我们设法解决。”圣女见他白眉鹰脸,耳际垂下两束白发,说话不男不女,举止慢条斯理,袍子鲜艳夺目,暗忖:“又一个臭美的,这阴阳人比刚才那个什么玄武还要恶心!中原男人怎么都这样?穿得跟女子似的。”
其实,江寒月臭美远非圣女所能想象,自诩品味高雅,换了其他人面前他的架势和派头实在不亚于在坐各位雄霸一方的使徒。不过,虽然臭美并非傻子,审时度势,在教主面前就不敢摆谱。今日在圣女面前虽然有点以老前辈自居的意思,但也不敢过分造次,喧宾夺主,已然收敛了很多。他注意到了圣女脸上对他的讥笑,偷偷用白丝手绢擦拭嘴角,上面绣着那首小诗:许梦天上月,扶疏玉兔宫。亏盈桂子落,天香一轮中。
明教一统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其实也很寂寞,所以找了许多假想敌。黄金祭司正色说道:“今日圣女召集各位护法,一是同各位祭司和使徒见面,二则商议圣教大事。鬼城现在虎视眈眈,雪国、血族等蠢蠢欲动,另外还有武当少林、蜀山剑派都有抬头之势……圣教虽然强大,教外几股势力不容忽视。”
白银祭司说道:“圣教也有几百年历史了,不能毁在我们几个人手上。我们能够建立这样的基业主要就是因为团结,只要精诚一致,万众一心,无论鬼城,雪国,血族,还是武当少林,蜀山剑派……未必就踩得进来!”说着手在身前交叉一划。
“不错!鬼城胆敢扰乱大典,我们一定还以颜色!”李玉莲目射精光,盯住安怀镜:“你说呢,白虎使徒?”
安怀镜控制教徒,联盟鬼城进而巴结大将军皇甫拓辰和西厂,因此和李玉莲势力不相伯仲,并不回避,回敬一道如电目光:“攘外必先安内,得把我们内部问题理顺了先!”
李玉莲越狱拒捕,安怀镜勾结鬼城。两人都不干净,半斤八两,而且拉帮结派,抢火夺宝,此刻复又相互指责,话里有话,机锋暗藏!言语上的交锋较之寻常江湖争斗,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场护法早在圣女尚未出世之前就已为了明教出生入死多年,名为下属,实乃长辈,更何况圣女原本就是孩子,听着几大护教法王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心中有气,可是实在没有实力指挥这群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