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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
慕言/文
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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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入凤窝不见鸟，七人头上长青草；
细雨下在横山上，半个朋友不见了。
这是白族人民世代传诵，妇孺皆知的谜语诗，谜底就是大理著名“风花雪月”四景。这里的山是苍茫的，白色雪顶经夏不消，像给山尖撒了一层盐霜。天很蓝，山很高，白云变幻多姿，洱海明媚湛蓝，如同天空之镜。涟漪一阵又一阵，风吹来又吹去，可以疗伤，很轻很轻。
“我是不是非要学电焊，才能让你眼前一亮？”瓶儿嘟囔着小嘴儿：“你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同么？”
“拜托，我在开车呀！”慕言没有回头，握住方向盘：“今天，你确实很有女人味儿！”
“这个回答，我很满意！”空瓶子穿着白色蕾丝连衣裙，长发齐臀，方便拍照：“为什么毕业旅行选择大理？偏爱风光旖旎，还是痴醉江湖，寻觅段氏王朝‘六脉神剑’踪迹？”
“这个文艺天堂确实不乏勇气，蕴有武侠之风。”慕言展开聊起金庸：“他的书中往往一代不如一代，大理段氏也是如此难以摆脱：北宋<天龙八部>中的主角段誉，到了南宋<射雕英雄传>成了四绝，渔樵耕读，再到<神雕侠侣>大小武，整个一个综合素质逐渐递减的衰败过程，到了元末<倚天屠龙记>朱长龄、武烈、雪岭双姝，就已经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啦！”
“这是悲凉的历史怪圈，丐帮为例：乔峰算是半个丐帮的人，到了洪七公是一座高峰，然后黄蓉，鲁有脚，耶律齐，史火龙，史红石……传到<笑傲江湖>已经打酱油，解风仅仅只有一个名字，龙套都很勉强。”
慕言驾驶红色敞篷跑车充当司机和摄影师角色，必要时候还是幕布上的道具和背景：“前面就是影视基地，有大理皇宫，镇南王府，辽国，西夏王宫，女真部落，珍珑棋局，山上还有灵鹫宫……”
瓶儿轻抚发际青丝，蛤蟆镜遮面，看不清神色：“可以去找找创作灵感！”
“我的小说，已经完本！苍山洱海，风花雪月……尽情享受一下假期时光吧！”
“我拜读啦！”
慕言眼睛闪闪发亮！模仿狄仁杰口气，诙谐地说：“元芳，你怎么看？”
“第三卷就是一群人物聚在一起讲述几十年前的过往，很有话剧人物齐聚一堂的感觉。”空瓶子取下墨镜：“前半部分，让我想起了电影《利刃出鞘》里，面对说谎话立马不由自主呕吐的护士小姑娘玛塔，写了一辈子推理小说的老爷子哈兰·斯隆所教她的手段。”
“什么手段？”
“讲出部分事实，绕过真相核心，制造‘甜甜圈中间的洞’。”
“你不就说的叙述性诡计嘛！制作确实花费很多心思，甚至不惜牺牲对一号主角儿的塑造，曾经一度我都想放弃了！”
“这样的结构性诡计，难度确实挺大！”
“不过，我很喜欢那个关于甜甜圈的比喻。”
“是吗？我也是，原本不吃甜食，容易发胖，因为这个比喻爱上了甜甜圈。”
“胖一点不好么？抱起来有肉感！”
“呸！”慕言言语挑逗，瓶儿啐了一口，脸颊一红，叹道：“女人嘛！爱漂亮没有极限，不爱美天诛地灭！燃烧我的卡路里，如同男人想长高一样……”
慕言遗憾地说：“女人胖还可以减肥，男人成年之后没法长高，只能接骨。”
“总之，女人太胖，那是缺乏自我管理的指针……就像一个团队，机构庞大就会臃肿，效率变低，消耗变大！”
慕言其实有些小忐忑，很期待瓶儿看过小说的感受：“刚才你说了第三卷前半部分，那么后半部分呢？”
“叙述性诡计解密之后，你又玩起了<罗生门>。这些人勾心斗角，互相卖弄心机，在讲述过去的事情时都隐藏了对自己不利的信息，而其他人又进行戳穿与揭示，造成一种强烈戏剧效果。”瓶儿这段批评十分精彩，此后开始总结：“我们之前也讨论过，武侠小说母题无非那么几个，李玉莲故事是‘争霸’，叶青竹故事是‘夺宝’，秦眉玉故事就是‘复仇’……”
慕言额头垂下三条黑线：“就像米兰·昆德拉所说，我想尝试小说各种可能性。”
“你的概括也很准确！样板戏，八股文，同样具有美感。”空瓶子没有否认慕言套路活儿：“有的时候美学和艺术一样需要公式，也许就是你在‘封推感言’里面说的模具，然后如同数学那样计算得出最优解。”
“这部小说确实尽了全力，我能做出的最优方案啦！”
“还可以精益求精。”
“洗耳恭听。”
“比如秦灵儿，为什么好几次突然消失啦？”
“写着写着，就忘了呗……”
“这是创作大忌！”瓶儿吹毛求疵：“让我觉得望江楼贾云之死，凶手就是秦灵儿！”
“这个想法很新鲜，也挺疯狂！秦灵儿和秦眉玉，两人确实有映照关系，一体两面，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寒冷如冰，但说秦灵儿就是凶手未免牵强！我在构思的时候，她也不是凶手，而是作为叶青竹助手而存在，就像卷福旁边的华生。”
“那不正好说明凶手隐藏得深吗？中国百家姓那么多，为什么两个人都姓秦？”
“你还真把秦灵儿当作真人看待啦！”优秀评论可以同作品交相辉映，产生连作者都意想不到的效果。瓶儿似黑实粉，他很开心：“<叶青竹卷>前期，她的戏份确实很重！越写越活，跃然纸上，从远处向我走来……尤其那个白襦长裙的形象！”
“叶青竹同秦灵儿感情戏，写得很好看！李玉莲浓墨重彩，同白素真的感情戏就差了那么一点意思，突兀了一点。”
“艺术必须省略，如同围棋的‘眼’；画纸只画一部分，留下大片空白。”慕言再次引用金庸先生言论：“广东人有句俗语，画公仔画出肠。画了美人美丽面容和手足之外，为了表达完善再画出她的肝、肠、心、胃、肺、胆……未免有蛇足之嫌！”
“到底画公仔，还是画美人？”空瓶子笑眯眯，眉如弯月：“我叫楚雪瑶，白玉对应黑石……你不会是以我为原型塑造秦眉玉的吧？秦楚之争有着复仇意味，直奔此卷主题！”
洱海因其状似人耳，故名。清一色碧蓝，晃得人睁不开眼，让人恍惚，让人喜悦！沙洲伸入湖心成为海舌，枯木深深扎入海中，海鸥驻足其间，有种奇特的美。
慕言驾驶着敞篷跑车：“这次电影剧本，你可以提点儿意见！”
“电影剧本？”空瓶子遥望远处，苍山雪线绵延，万丈夕阳洒向峰顶，整片雪山顶铺满金黄，画面如同明信片一般：“我们还是回到最初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来大理旅行？”
慕言实话实说，有一说一：“公司要在影视基地拍摄影片，为游戏宣传造势呗！”
“游戏宣传片不是一般都是CG动画吗？”
“不是宣传片，可以当成游戏改编电影观赏……这些都是投资方要求，真人影片拥有华丽度和故事性，邀请著名演员加盟，而且在真人世界表达虚拟世界威力，真的像做梦一样！”
“老戏骨饰演李玉莲，小鲜肉饰演叶青竹，秦眉玉嘛！当然要找当家花旦……”
“生旦净末丑，李玉莲是大花脸，秦眉玉是旦角……原本想把叶青竹写成丑角，邀请喜剧明星来演，结果失败啦！”
“丑角？”
“幽默的男人嘛！如同周星驰的唐伯虎。”慕言怫然而叹：“试图写出不同的人物，很遗憾没有成功，不过<叶青竹>那一卷，总体还是很满意的！”
瓶儿有些小失望：“原来是公干呀！”
“不然呢？”慕言又开始逗趣瓶儿：“我是想在这里给你求婚来着，可还没毕业呀！而且结婚戒指没有准备好，起码得来个几克拉的钻戒，总不能用易拉罐拉环就打发了吧？”
“谁要跟你结婚呀？想得美！”瓶儿啐了一口。
两人驱车到了影视基地，导演正在训话，剧组人员列成方阵，cosplay小姐姐躲在树荫里化妆，并非娱乐圈明星，但是绝对颜值担当！慕言由衷赞叹：“哪里找来这么美的姑娘？简直就是从我小说里面走出来的，冰肌玉骨，风华绝代，真的太美啦！这样的视频播出去，大家总算知道我的小说不是胡说八道了，不知道有多少宅男舔屏了。”
“漂亮吧？可是游戏女主播哦！”瓶儿掏出手机，进入直播间。
慕言小说还没写完就同花石集团旗下文化公司签了合同，买断游戏、影视、漫画等改编权。这部影片拍的也是小说和游戏中的情节，关于棋盘关一段，因为涉及许多围棋专业词汇和知识，拍了六七条都没有过。游戏女主播没有发脾气，反反复复折腾始终面带微笑，如同被人设置好了表情包。
“明星也不好当呀！”慕言有些无聊，拉着瓶儿到小摊吃凉面，边吃边问：“生意好么？”
小贩心情显然有些沮丧：“如果有游客才能谈得上生意好不好，现在根本就没游客。”
剧组收工，那个女主播带着他们移步双廊，入住洱海边一家民宿。纯净蓝天，阳光透过云层淡淡地洒满洱海，缀满了金，肆无忌惮地晃动，造就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日近黄昏，水色温暖，晒得人头发晕，加之车马劳顿，两人也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回到房间稍作休整，方才去了餐厅。那个游戏女主播化身女保姆正在准备晚饭，空瓶子望着她忙碌的背影，想起了下午在影视基地她的表现，小声地对慕言说道：“这个小姐姐，跟机器人差不多。”
“你说对啦！她就是花石重工生产的机器人冰儿，按照小说中的秦眉玉设计和包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