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来做楚雪瑶或者空瓶子？”
“不错！就这么办。”
“岂不是你成为我，我成为你啦？”
机器人绕口令，楚雪瑶觉得头晕：“这样，你就可以不回炉，我也可以逃避纵火烧山的责任，岂不四角俱全，两全其美？”
冰儿有一瞬间宕机，眸光转了两个圈儿：“我看两条路都是绝路，殊途同归！到时候只怕谁都逃不了，结果更加糟糕！”
“结果越坏，越好玩儿呀！”反正左右是死，楚雪瑶童心顿起：“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为了逃避纵火之罪，楚雪瑶计划如下：
第一步，原本的文艺才女空瓶子走近周玉帆建立恋爱关系，共同创作小说，塑造人物秦眉玉，刻意写了一个复仇故事。这是武侠小说传统母题，同时也是人工智能觉醒的引爆点和导火线。因为感情，爱和恨，乃是人类和机器本质区别，也是触发人工智能觉醒的主要情绪之一。这样，周玉帆顺理成章地将传统武侠套路嵌入人工智能研究，将古典文化和尖端科技完美结合，水乳交融，天衣无缝。同时，花石集团以此为基础，顺理成章地设计游戏NPC秦眉玉，制造机器人冰儿。
第二步，空瓶子簪发，绾起青丝，素衣高髻，使用真名楚雪瑶，从外貌上成为冰儿或者秦眉玉。冰儿顺着排污口，逃出花石重工设在稻草人农庄的工厂。她在游戏直播当中改变形象，文艺范儿十足！解开头顶那个酷似叉烧包的发髻，编织韩式鱼骨辫，戴上大框眼镜，穿上球鞋和亚麻裙，霎时间空瓶子似乎又回来了！
第三步，两人顺利实现外貌互换之后，再次在楚雪瑶导演之下，实现关系互换。
冰儿以似是而非的空瓶子身份，使用帐号“梨花”在游戏中同周玉帆接触和周旋，尽管后者狡兔三窟，依然着了道儿！周玉帆访问直播间几乎已经默认头部主播就是空瓶子，只是还有一丝疑惑，方才忍不住探寻真相，分离两人。
最终促使两人巧妙地完成身份互换。楚雪瑶打算去做接待员，冰儿反而留下来，当文艺才女空瓶子。这样似乎两者都会消失，人间蒸发，表面上看可以解决问题，实际面临一条新的死路，需要破局，甚至牺牲。
地铁一号线再次从铁轨上呼啸而过！就在这一刻，有条身影飞落平台……
※※※
周文锦教授结束讲座，“百花讲坛”录制接近尾声。导演开始倒计时，周文锦驾轻就熟，有条不紊地收拾桌面讲稿和资料。这些画面依然将会收入，直播出去，只不过下面打出字幕，最后节目淡出，进入下一段广告。
周玉帆站立机位摄影师背后，额头盖着厚厚刘海儿，大长腿裸露脚踝，一身文青雅痞打扮吸引了电视台不少女记者目光：“这一期节目怎么感觉像愤青？”
“闭嘴！”摄影师黑眼镜看上去就像王家卫：“哪儿有人这么说自己父亲，也不怕遭雷劈！”言罢，对方掌刀做了一个斜劈动作，仿佛在玩切水果游戏。
对于父亲这次讲座中的牛顿和莱布尼茨，周玉帆有自己的理解：
相同的是，两人都相信上帝，科学解释是更加高维的生物或者智慧创造了人类，恰似人类创造计算机网络空间，也是那个数字空间的上帝。女娲和盘古就是高维科学家和软件工程师。上帝创造亚当和夏娃跟游戏工程师设计NPC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努力追寻的所谓真理，只是他们游戏设定而已。
牛顿和莱布尼茨的不同，其中一个就是时空的相对性和绝对性的探讨。这一点刚才父亲电视讲座谈了很多，不用赘述。牛顿结论难以自圆其说，因为认为时空绝对，时空也就成为不依托上帝的永恒存在，将其提高到了上帝的高度。这就如同说手机永恒与人类是平等的一样，让人啼笑皆非！毕竟它是人类的工具和附属物，计算机网络也是人的发明，没有人就没有这一切，不是永恒的，绝对的。我们拔掉电源，关闭服务器，网络游戏不复存在。同理，现实世界也一样。
小时候，周玉帆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抨击牛顿神学论，认为他在搞封建迷信。后来似乎理解了牛顿。传说美国宇航员都在其它星球寻觅上帝踪迹，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牛顿在晚年会花大量精力证明上帝的存在。天才，不会做傻事。
周玉帆陷入深深思辨，周文锦走了出来，同摄制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讲得很好！您来云南，过来看看您！”
无事不登三宝殿。“百花讲坛”做了那么多期，周玉帆从来没有过来看过父亲。这次专程从大理赶来，肯定有事相求。周文锦能够帮到儿子也是十分高兴：“吃饭没有？”
“这不等你嘛！有个事儿想请您帮忙，谈完再说。”
“不吃饭怎么行？”周文锦没有急着说事儿：“大观楼旁边有家馆子不错，我们边吃边聊。”
两人离开庾园，去了大观楼。上次在这里见面也是因为这个姑娘，周文锦插手阻止，闹得很不愉快！时过境迁，如今想来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事情。周玉帆给父亲满上一杯白酒：“那些美丽的海鸥怎么不知去向，一只都没有看到？”
周文锦道出真实原因：“季节不对！”
“海鸥总会长大，总会离开。”周玉帆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
“说吧！什么事情？”
周玉帆回过神来，重重甩甩额头刘海儿：“您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个机器人冰儿？”
周文锦眉毛一轩：“那个弹钢琴的人工智能？不是已经失踪了么？她从花石重工工厂逃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落，一直是个迷！”
“我去过那家工厂。她是高级人工智能，当年也许伪装成为麦田里的稻草人躲过了警方和工厂的搜查，如何逃走？暂且不论，最近冰儿再次出现，似乎又在网络上面直播游戏……”
周文锦大为惊讶和意外：“有这等事？”
“爸爸，你是神族文明研究领域专家。我知道你对虚拟时空非常感兴趣，其中首当其冲就是人工智能！冰儿也许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觉醒的机器人，相信你不会放过这个研究机会，所以来昆明当面告诉你。”
周玉帆确实非常了解父亲，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由来已久，只是因为某些历史原因被迫中断这个课题，束之高阁。如今重新有了这样的机会如何不欣喜若狂？周文锦很相信儿子，对于后者另外还有的那点小私心并未在意，而是重点关注冰儿：“你知道这个机器人下落？”
“她在‘梦立方’网咖给香槟打工当收银员，凭借出色技术不仅成为头部主播，最近还加入战队打比赛……”
“这小子不老实。”周文锦掏出手机，拨通香槟电话号码：“隐藏得够深的呀！”
“教授，何出此言？”
“明天家慈九十大寿，我坐动车回四川，我们见个面吧？”
“行！我们一起给老伯母做寿。”
“不用了！就在梦立方，我们面谈。”
“大理那边如果没有重要事儿，你也一起回四川吧！”周文锦挂了电话，对儿子说：“奶奶高寿，给她老人家过生日，同时我们一起看看这个冰儿。”周文锦没有回桂林，周玉帆也没有回大理。第二天，父子俩乘坐动车回了四川，刚到成都就马不停蹄地去了“梦立方”。香槟热情接待，将他们迎入咖啡休息区，接过服务员冰儿手中盘子：“我来吧！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冲着你来的，暂时还是回避一下。”
香槟送上两杯拿铁：“周老师光临，我们网咖真是蓬荜生辉！”
周玉帆微微一笑：“老板什么时候需要亲自端盘子啦？”
“人手不够，没办法呀！”
“我看这里不是人才济济吗？”
“小周老师，说笑了！”
周文锦直接开门见山：“你的那个收银员怎么回事儿？”
香槟哑口无言：“您都知道啦？”
“不然呢？你还准备藏私货，隐瞒到什么时候？”周文锦语重心长：“你也知道集团公司在冰儿身上投入有多大，可是用了新材料的尖端机器人。那块黑色石头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样昧着良心中饱私囊，不怕被雷劈！”
香槟在花石集团地位不高，算是夏天下属，同周玉帆在一个级别。论资排辈教授能够这样指着鼻子数落，而他不会生气，因为周文锦是他老师，曾经帮过大忙，可以说是恩重如山：“您说怎么办吧？”
“人工智能可以直播，头部主播，演员都行！联盟职业选手就算了，毕竟违背体育竞赛公平原则，用机器人参加比赛与运动员服用兴奋剂没有区别，即便得了冠军也不干净！我建议如实给集团公司汇报情况。”周文锦给出解决方案：“主题公园二期不是已经提上议事日程了吗？这是你主抓的项目也是花石电子研发中心人工智能研究重要试验田，把她放到那里去吧！”
“成，听你的！其实，我也早有这样的计划。”
父子俩离开“梦立方”直接回家祝寿。尽管已经九十高龄，老太太身子骨依然健朗，精神矍铄握着孙儿的手：“你的小说，我看啦！”蒲松龄当年开设聊斋，客人用一个故事换一杯茶，上至耄耋老者，下至三岁稚儿。周玉帆感到很荣幸，自己的小说居然能够有九十高龄的读者！更为重要的是，奶奶眼力还不错，可以读书，看小说。饭后，祖孙三代看了一会儿电视，老太太就进屋了：“你们看！我要去读我孙儿的小说啦！”
周玉帆换鞋，穿好外套。
周文锦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小木屋。”周玉帆起身准备出门：“很久没去，过去看看。”如今文化和书籍成为资本的化妆品，知识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精神消遣。在网购等外在环境的挤压之下，实体书店日趋没落，再也不复当年辉煌。周玉帆不惜赔本都要坚持将小木屋撑下去，仅仅只是读书人对于书籍的那一份情怀。网咖老板香槟是花石集团项目经理，他也一样是典型的斜杠青年，真实身份为计算机黑客。自我介绍的时候，他用斜杠来区分：周玉帆，小木屋书店老板/计算机黑客。斜杠，便成了他的代名词。
他在西延线搭乘地铁一号线，列车突然一阵剧烈晃动，人仰马翻，车厢随之一片漆黑！此后听到乘客大声惊呼：“有人卧轨自杀啦！”有分教：得失不过两分意，去留只存一寸缘。我见诸君多有病，诸君见我应如是。后事如何？下文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