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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
陈言/文
第十三章情花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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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毒药七步范围必有解药，因此寻找情花蜘蛛就得前往舍身崖。这里双峰对峙，壁立千仞。唐玉佛远而望之，云横迷岫，宛若天门微启。自古信佛者谓投身崖下可脱诸罪而登彼岸，更多的人来此则是为了自杀殉情！每年都会有几人甚至十几个人直接从崖顶舍身跳下，云雾缭绕……人们看不到跳崖者尸体，所以都说他们成仙，可谁也没看到，只有情花蜘蛛生活崖底洞穴是被生物学家证实的事实。
蜘蛛通过产卵繁殖，事前先用蜘蛛丝做一个产褥，然后产卵覆盖，从卵壳孵出的幼蛛仍旧留在卵袋内，要经一次蜕皮之后才会离开。唐玉佛在舍身崖底洞穴之中找到蛛卵，突然想起以前斗蜘蛛经验，养它方法是先挑出蛛子还没有出来的粘上窗户纸，母的见了以为是自己孩子，万般呵护，其它蜘蛛来了，母蛛以为要夺她孩子极力保护，唯有怀孕或者已经生过的蜘蛛不适宜用。
唐玉佛依葫芦画瓢，使一根双角叉儿棒搅断丝绳，拖出蛛儿卵予以剥离，小心翼翼地装入“凤鸣鼎”，然后放入洞外草丛引诱情花蜘蛛，守株待兔。不一会儿，果然有只花纹斑斓的毒蜘蛛闻到气味，爬了过来。情花蜘蛛不愧情毒之王，比起普通蜘蛛狡猾得多，并未按照唐玉佛预设计划进入鼎窗找卵，转而开始结网，丝绳晃亮，穿梭经纬，很快搭起一座欲网情牢。
唐玉佛躲避天篷，蜘蛛却在上面走了几圈，爬上崖顶，开始收丝，蛛网突然翻了一个个儿，然后一紧，将“凤鸣鼎”整个兜住，如同渔网抄捞大鱼一般往上拉扯。这样的场面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千钧一发，看得唐玉佛都是捏了一把汗！随着时间流逝，蜘蛛收丝速度越来越慢，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在巨鼎刚要离开草丛，蜘蛛突然狂愤几口绿血，力竭而死！咕咚一声，巨鼎掉进草丛，蜘蛛滚下蛛丝。
良机莫失，千载难逢！这一瞬间突然有人抢先一步拿到“凤鸣鼎”，接住掉落的情花蜘蛛，如同毒蛇游入草丛，逃遁得无影无踪。
唐玉佛怒不可遏，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被人截和！这个横刀夺爱的人是谁？他不用猜也知道，因为对方背负长条箱子，装满刀剑，其中重剑宽得如同门板！——小鹿太郎，再次出现！
唐玉佛一个旱地拔葱，如同灰色大鸟，飞扑进了草丛，随后感觉乌光扑面，一条黑色铁钩迎面刺来，钩尖划向眉心。这一下发难又快又准，唐玉佛纵然武功卓绝也是险些中钩，危急之中脑袋向后疾挺，倏地身形一沉滑出半步。风声飒然，钩尖从鼻端擦了过去，只觉一股腥气直冲鼻孔，原来钩上喂了剧毒。
唐玉佛皮带甩旋而出！这招“回头望月”暗含九式变化，精奥诡奇，生克变幻，软鞭撒起漫天黑影，鞭稍朵朵涌袭周身重穴。对方手段毒辣，左手齐腕而断，并无手掌，那枝铁钩竟是装在手腕上的一枚铁手，荡开攻击，以硬碰硬！
唐玉佛中了铁钩上的剧毒，身随鞭转，退了回来，连忙从仙葫里倾倒一枚“紫府丹”和酒服下，原地盘膝打坐，良久方才缓过气来，头顶“百会穴”冒出丝丝黑气。
敌人出手硬夺“凤鸣鼎”和药材，虎口夺食，并非来报断臂毁目之仇，得手之后便即隐去，去势如电，眨眼而杳。
唐玉佛如何会就此罢手？可惜两人得手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只好暂且作罢先行返回武当山。炼丹之事慢慢追踪，反正毒入骨髓，解毒不在乎一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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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强夺者离开舍身崖，返回酒坊复命。
神农架虽然不是雄称当世，但是危峰峭崖，高出云表，幽壑胜境，比比皆是！此处山谷遍植奇松，龙鳞如鬣，形态诡奇！枝柯垂扬，倒飞斜攫，自巅垂动，飘曳嚣涛，皆是耸干参天，凤翥龙虬翔舞纠纷之态，奇逸苍古！其下飞瀑流泉，冲刷岸边一方青石，上面有位牧童倚着虬枝吹奏一枝金笛，双腿盘叠，飘然出世。
两人没有理会，以为对方就是附近放牛娃，直接走入酒坊。那条黑手汉子虹髯碧目，果然就是史蒂芬！他被武当云手打成重伤，割去手掌，带上假肢，端头俨然就是一枝金钩，乍一睹及令人汗毛直立，骨脊寒凉；小鹿太郎成为独眼武士，“红眼”眇了一目，眼罩是在刀剑护把外面包裹皮革制作而成，看上去和日本封建时代传奇剑客柳生十兵卫有着几分相似之处，后者在战斗中失去左眼，丝毫不见消沉，以刀镡覆盖继续修行终成一代宗师。此举以其为榜样，算是致敬经典。
酒坊栏杆放置一盆药草，正是百草堂窗台上的那株金盏茶。青灯神尼精心培植，呕心沥血，毫无疑问便是极品，金花闪闪发亮！喀黛小姐正在休息，透过鼎窗，看了一眼：“你们确定这是情花蜘蛛？”
风送谷鸣，岫云浮飘，突闻一声阴恻恻冷笑！史蒂芬用他那枝假手，轻轻敲击凤鸣鼎：“唐玉佛捉了半天，估计不会有错！”
小鹿抱手卓立，哈哈大笑：“中国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炼制冰魔丹，如今就差一壶酒啦！”
“白酒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这不是来沽酒了么？”喀黛摆上三个酒碗，统统满上：“喝点儿？”
三人办正事儿自本不吃，但是天气甚热，口渴难熬，拿起吃了一半。
悠悠白云，青松郁郁。牧童收了金笛，指着他们说道：“倒也，倒也！”
三人面面相觑，顿时感到头重脚轻，随即软倒。
老板走了出来，收了凤鸣鼎和金盏茶：“以为只有你们会投毒么？”
喀黛眉梢一剔，口里只是叫苦，软了身体，扎挣不起：“你开黑店，居然用蒙汗药麻翻我们！”
“这叫‘完璧归赵’！”老板走出酒坊，将药鼎交给牧童：“现在总该物归原主了吧？”
“聒噪！”牧童将金笛插在腰上，爬上牛背一直望天生桥方向骑了去。
三人眼睁睁地看着药鼎得而复失，只是起不来，挣不动，说不得。原来喀黛吃的酒少，便醒得快，爬将起来，兀自捉脚不住！老板早已不知所踪，看那两人，口角流涎，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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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顶松柏长，但凡这样的名山都有灵气。山势雄伟，岫云浮飘，林木茂密，郁郁苍苍。此刻天黑虽然不久，但上弦月已然高悬天际。蒙蒙蟾辉由松翳上透下，映在白眉道人脸上，双目明亮，炯炯有神！道冠镶嵌晶莹白玉，光华四射！道袍葛中夹丝，灿烂华贵，背负长剑，飘飘然有出尘之概！一身清气，显然是一位得道高人。
唐玉佛回到武当，随即替他治眼。青灯神尼留下一贴“黑玉明膏”外敷，疗伤圣药“紫府丹”内服，同时缓缓疏通淤堵风池穴……刘云恢复如初，刚刚拆了绷带，双目重光。
徐徐清风起自树巅，老松之后闪出唐玉佛身影，大步流星来他身后：“你的眼睛刚刚恢复，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刘云没有回答，望着洒满清光的巍峨群山出神：“以前老有人说我们武当山钟灵毓秀，总是不以为然！看得多了，感觉麻木。这次失明不一样啦！让我看到了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算是眼盲心不盲吧！”
“远香近臭！”唐玉佛抱手而立，闻着空气之中青草香味：“世人大多如此，穷途末路的时候因为拥有得少，倍加珍惜，一切变得弥足珍贵；当人志得意满，拥有太多近乎奢侈，自然也就不把一切当回事儿啦！”
“我可是记得的，大恩不言谢！”白眉道人一揖到地：“日后如有用得着武当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鄙人从小身染重疾，当年不是真人收留，焉有今日？应该我感谢你才对呀！”唐玉佛出手相助，并非为了回报：“眼睛的病，最忌上火！那么晚了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眉道人开着玩笑：“当然为了报答您啦！”
这片草坪种植数十株奇松，龙蛇盘虬，疏密不一。松阴远处隐隐现出红墙，那是白眉道人闭关修炼之处，平素鲜少有人涉足，其内走出一个少年，面如敷粉，眉分新月，抱着一盆金色药草和一尊红色药鼎，毕恭毕敬地呈上：“这是唐老师在神农架丢失的东西，我替您找回来啦！情花蜘蛛还在鼎中，请您查收。”
“你是……那个牧童？！”唐玉佛在神农架酒坊曾经同他有过一面之缘，此刻突然想起，只是不知小小少年如何从红眼黑手那里夺回药鼎的？牧童自然不会将投毒之事和盘托出，还是刘云出面打圆场：“这是贫道徒孙牛婴。”唐玉佛也就没再追问。下文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