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成都,朝阳里。
朝阳里位于成都城正东,里聚内多有达官贵人府邸,故而是成都城中数一数二的里聚。
汉延秦制,‘里’类似于现代的村或者小区。而‘里’在城外就相当于村落,在城内可以想象成小区或者街区,有里墙围护井然有序,亦方便管理。
诸葛亮的丞相府乃刘备入住益州时所赐,正是坐落在朝阳里中,占地颇广,但内部极为简约,随处可见青竹荷池,除此也无甚太多装点修饰,甚至连仆从婢女都不到二十之数。
书房静室中。
此时诸葛亮正跪坐在长案前,他身高八尺,容貌甚伟,头戴纶巾,身披鹤擎,手执羽扇,飘飘然有如神仙下凡,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案上的木牍。
“妙哉,妙哉!这沤肥之法虽需验证之后方知其效,然只此曲辕犁便当得国之利器也!文伟能思得如此利器,此番可立了大功呀呵呵...”
不错,费祎不仅在白泽那‘借’了曲辕犁图样,最后还顺手千了一份沤肥之法,可见蜀汉第一土匪之名,实至名归也。
此刻正襟危坐在下手的费祎,可不敢居功,连忙恭敬行礼:“祎不敢欺瞒丞相,此沤肥之法与曲辕犁,实非祎所作。”
“哦?”诸葛亮笑看而来,声音中充满磁性:“难道另有高人乎?”
他对费祎早就有过了解,实乃年轻一辈中难得的才俊,且与董允齐名于蜀地。而根据他的了解,费祎有才不假,但对奇技淫巧从无涉猎,又如何能设计出这般巧妙的曲辕犁?
而他之所以说费祎立下大功,也是想看看这费文伟会不会隐瞒不报,据为己有独领功劳。
显然,费祎的品性,令他颇为满意。
“正是。”
费祎颔首,遂将天师观一行经过一一道出。
当然白泽说他有将相之姿的事,他可不敢说。毕竟眼前坐着的可是大汉的丞相,更是他仰慕之人,他若傻兮兮的说出我费祎有将相之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费祎想取而代之呢,这不是脑子有病找抽吗?
待叙述完经过,他便不骄不躁的静静等候诸葛亮发话,既不拘谨,也不刻意卖弄表现......
诸葛亮羽扇轻摇间,见费祎安然若素,心中甚赞其性,遂颔首曰。
“那白泽铁口直断之名亮近日亦有所耳闻,本以为是坊间以讹传讹故意夸大,却不曾想此子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见识,不错不错。”
说着,他扇指案上木牍,好奇的问道:“文伟与白泽既为挚友,当熟识其为人,可否与吾细说其生平?”
“唯。”
费祎恭敬行礼,却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回忆一番,待心中整理好措辞之后,这才侃侃而谈。
“白泽,表字南山,幼孤,约十四五岁拜天师观观主青云子为师,并得青云子亲传毕生之所学,允文允武。南山生性洒脱自然,有时看似疏狂懒散,实则内有锦绣。此番再次相见,南山已今非昔比也,其不仅知天文地理,亦通晓大势,且兼得农、墨之学,令祎自叹弗如啊!祎至今方知往昔之所见,不过白泽冰山一角尔。”
诸葛亮年少隐居于南阳隆中,又师从隐士水镜先生司马徽,故而对隐士山门不仅不反感,反而颇为亲善,且他本人对道、法、墨、儒、兵等诸子百家亦多有涉猎。
尤其在费祎描述完白泽生平之后,他便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天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他又看了看手中木牍,复微笑颔首表示肯定。
“亮倒是很想见见如今这位声名远播的小天师,只是政务繁忙,实无闲暇,不知那白泽是何等模样?”
汉朝对官员的样貌其实十分看重,这和一句古话‘相由心生’脱不开干系。而相貌在有的朝代,甚至成为官员晋升评判的其中一个维度。
就像张松生的丑陋,出使曹操便被轻视,甚至惨遭毒打。所以长的好看,真的很重要,尤其是在刷脸的汉代,简直就是入仕与仕途的加分项。
费祎心头一喜,他明白这是丞相起了爱才之心,于是仔细的描述起来。
“白泽年十九,身长近八尺,眉心有一黑子,亦道亦儒俊逸非凡,祎与休昭曾见其白衣素袍,舞枪搠剑于云中亭下搅弄风云,其英姿之飘逸,洒脱出尘,恍若脚踏祥云之仙家男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