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汉丞相诸葛亮调蜀郡之军千人兵围白云山。
围山不到一个时辰,山中数十老弱竟下山投降,诸葛亮深知白云山恐非贼军老巢,遂一面令人审问老弱,一面急命葛臬率三百兵士进山查探,果无一获。
午时,葛臬奉命留驻白云山,诸葛亮回转成都奏明调兵之事,并请求刘备发兵清剿山匪搜寻白泽下落。刘备惊闻白泽疑似孔明之子诸葛寿,更得白泽留书之方略,惊喜交加之余急命裨将军王平,率精兵两千与葛臬汇合,大觅白云山方圆二十里,然终无白泽踪迹。
时已至六月,就在汉军搜索白泽之时,阆中传来噩耗,车骑将军张飞被刺身负重伤,险些命丧当场!
原因是张飞虽然收到刘备书信,令他不得饮酒鞭挞将士,但三爷终究还是那位三爷,竟然我行我素照喝不误,且还如历史上一般因为醉酒鞭挞范强张达,导致二人心生怨愤,于是决定半夜袭杀张飞。
幸好刘备得了白泽提醒,又知道张飞本性难移,于是比历史上多了个心眼,传信的同时,命人暗中护卫张飞。
果然,范强张达趁夜潜入张飞屋内,正要下手时却被隐在暗中的护卫发现。
而范强张达能成为张飞的副将,其武艺自然不弱,且还带了亲卫,一时间几名护卫竟然不能敌!而张飞虽有万人敌,但惊醒之后,由于酒劲尚未消退,战力大打折扣,即便加上护卫相助,一番交手之下,也受了重伤。
虽然最后张飞的亲卫甲士先后赶到,杀散范强张达的亲兵,并将张达击杀、生擒范强,但张三爷也好不到哪去,身中数刀当场就失血过多直接昏死了过去。后经医者急救,虽暂无性命之忧,但出征是想都别想了。
不过诸葛寿没算到的是,据范强交代,他们竟是受东吴细作唆使,许以高官厚禄,只为伺机刺杀张飞。
显然,东吴这是要在蜀汉东征前,先斩断刘备一臂。因为张飞乃蜀汉第一大将,若东征必为先锋。如此很大的可能刘备不会亲身为前锋,而是坐镇鱼复(白帝城)或者秭归,使张飞为先锋,届时即便战败,蜀汉也不至惨败。
当然也只是假设,不过张飞遇刺之事为东吴背后搞鬼,这无疑叫刘备愤恨不已,也更加坚定了伐吴的决心。
刘备得知消息后,是既愤怒又庆幸,同时对于白泽谶纬之能已惊叹不已。
他将自己关在屋内,看着眼前绢布上的谶谣,口中不断喃喃重复。
“车骑军,二贼惊。双弓人,豺狼心。燕六月、翼难行。醉梦中,将星陨。”
如今看来,白泽的谶谣可谓言简意赅,不仅直接道明了张飞军中有二贼,且还会在张飞醉卧时行凶,甚至连发生的时间在六月,如今也一一对上。起初他还不明白双弓人,豺狼心是何意,如今后知后觉方惊出一身冷汗......那范强、张达二贼的姓名中,不就各有一个弓字吗?
“这白泽竟有如此神鬼莫测之能,果名不虚传也!只是不知此子是否真是孔明之子...哎......都十三年了...”
一时间,他恍惚又回到了当初在新野的时光,记得自己还曾抱过那孩子,最清楚的便是,这小子眉眼颇似孔明,眉心还有颗黑子。
十三年前,新野军营中......
刘备大笑着一把抱起‘哇哇’乱叫,喊着要找阿父的童子。
“阿寿可知眉心生黑子代表何意?”
粉雕玉琢的童子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偏上一点的黑痣,摇了摇头:“阿寿不知,大伯父知道吗?”
“当然知晓,眉心生黑子者,贵不可言也哈哈哈......”
童子眼珠咕噜噜一转,竟伸手去摸刘备大大的耳垂,惊得身后亲卫们纷纷色变!
可刘备不仅不气,反而笑着主动凑近,童子捏了捏肉肉的耳垂,咯咯欢喜而笑,仿佛铜铃之音。
“阿父说过,耳垂大,最是福呢!大伯父您耳垂大是福,阿寿有黑子是贵,那阿寿和大伯父加一块,一起富贵好不好?”
“哦?孺子竟知共富贵乎!好,好好好...”
说着,他一把将童子架上自己的肩头,举着童子的双臂转圈圈,同时在童子的欢笑声中哈哈大笑。
“大伯父与小阿寿一起有福同享、共富贵喽~”
童子亦咿咿呀呀欢笑着:“共富贵哈哈哈......”
从回忆中回归现实,刘备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未散,仿佛岁月在他那苍老的脸上留下的褶皱都淡去了许多。
“阿寿,诸葛寿,白泽,白泽......?呼~记得当年好像是宪和提及过吧,白泽者,瑞兽也,能言语,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王者有德方现,可辟除人间一切邪气。阿寿若真是那白泽?......莫非是上天不忍见我大汉衰危,特派来庇佑朕的?”
看着一旁孔明送来的木牍,他伸手温柔的婆娑着,仿佛如当年一般揉着阿寿的小脑袋,满是疼爱。只觉眼前楷书小字方正俊逸,字字入心,仿佛大汉之曙光正照耀在他的身上,不禁再次喃喃复述。
“......待天下有变,则可北伐雍凉,于广魏郡一线,施断陇吞凉,行纵跨凉益之大略。而后向东步步蚕食,还于旧都,成昔日嬴秦俯击天下之势。届时,王师东出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万民必箪食壶浆以迎陛下,如此霸业可成,汉室可兴也。”
每每念到此处,都令他心潮澎湃,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当年隆中,孔明意气风发一同指点江山的美好时光。
悄然中,刘备已认定白泽就是诸葛寿,就是那个曾与他相约共富贵的小阿寿。而刘备认定白泽就是诸葛寿的依据却不是那些什么生平、外貌等等,而是他看人的直觉。
虽未相见,却仿佛早已熟识,亦或者说此时身处黑暗中的暮年刘备,太希望看到曙光了,哪怕这光很微弱,很遥远,可对他而言也是前行的方向。
“好啊,多好的方略!未曾想当年怀中孺子,今朝竟已卓然成梁矣......”
可赞叹不过片刻,当他忽然想到白泽正身陷匪手,吉凶难料时,那风华不在的苍老面容已化作滔天怒火,犹如一条散发着滚滚威压的赤龙,隐腾在幽暗之中,双眸寒芒乍现!
“贼子......可恨!”
......
而刘备口中的白泽与山匪,此时竟然就藏身在青城山西侧,不足十里的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中,玩起了灯下黑!
如今刘瑜人虽已解开心结,但她与刘备毕竟十余年未见,心中多少还有些不适应,亦或者说是忐忑,所以一时反倒没有提及回成都。
至于眼前的张慕,自从得了诸葛寿赐字‘兴业’后,虽然恨不得马上就出去建功立业,但他还是按压下了心头熊熊烈火。
因为他并非一人,寨中还有数百兄弟和物资。拜当年刘璋所赐,山匪们的家眷大半都折在了山外,如今偌大一个山寨,近五百儿郎,竟然只有不足四百的妇孺老幼。
其实这山谷说是山寨,倒不如说是一处山村里聚。
谷口隐于瀑布之后,洞内有光,若从口入,初道极狭,可并二人。复行数十步,穿山而过,豁然开朗。谷地盆旷,石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桃荫。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什伍,持矛立岗,悉如军中。过岗而进,妇孺老幼,并怡然自乐,仿佛是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