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II消失的感觉

第二章 落日,虫鸣,狗尾巴草(1/1)

黄昏,那是一天中最让我心绪复杂的时刻。嗨,说讨厌或许并不准确,大概只是不喜欢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独特感觉吧。

多年前,那是初中毕业前夕,一段记忆如同一幅泛黄的画卷,在我的脑海中徐徐展开。班主任在那个普通的早晨找我谈话,随之而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我被退学了。这个消息是如此突然,让我措手不及。中午时分,家人便匆匆赶来学校帮我提东西回家。现在想来,我知道得还算晚的呢。在那慌乱的时刻,我甚至没有机会和班上的朋友们好好道别,只是默默地跟着表情凝重得让我如今已想不起来具体模样的父母,来到宿舍收拾我的物品,然后悄然离去。

我的家住在农村,那个村落坐落在一座很高的山上。回家的路,漫长而寂静。一路上,我们三人都沉默不语,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那压抑的氛围,让我的心情愈发沉重。

下午,终于到家了。然而,我却无法在这个熟悉的家中安心待着。仿佛是一种本能驱使着我,我迫不及待地跑到住在我家旁边的小伙伴家。可那里空无一人,他还没放假。我不死心,又去另一个伙伴家,结果依然是失望,他也不在。那一刻,孤独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太阳已失去了白日的精神,在对面山的后面只露出一点点余晖。那微弱的光芒,却将整个天空染成了一片金黄,宛如一幅绚丽的油画。我独自一人漫步来到我们的秘密基地——一个比村落更高一点的小山丘上。当我登上这个来过不知多少次的地方时,一种陌生感扑面而来。明明周围的环境都是那么熟悉,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仿佛刻着过往的回忆,可我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那缺失的部分,如同心中的一个空洞,无法填补。

我缓缓地朝着太阳的方向躺下,朝脚尖那个方向看去,几根狗尾巴草映入眼帘。它们明明曾经被我们肆意践踏,几乎埋在了土里,可不知何时又顽强地生长了起来。在这黄昏的余晖中,它们轻轻摇曳着,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坚韧。看到它们的瞬间,我才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蟋蟋蟀蟀的声音。啊,夏夜总是有这么多的小生命在歌唱。以前听着这些声音,我总会皱眉心烦,觉得无比吵闹。可现在,我静静地躺在这儿,听得更真切了,心中却反倒不那么烦了。我的眉头舒展着,思绪却如同飘散的云朵,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那从未有过的平静,莫名地刺激着我的泪腺,让我的眼眶渐渐湿润。

有凉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我稍微觉得有些冷了,缓缓起身,拍拍身后的土,跺了跺脚。转头望去,远处,太阳已经完全隐匿在了山后,我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天空中的红霞鲜艳度正在减弱,如同一个美丽的梦境渐渐褪色。只剩那几根狗尾巴草在凉风中微微地晃动着,仿佛在与我作最后的告别。我默默地凝视着这片熟悉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感慨。黄昏,这个曾经让我不喜欢的时刻,如今却承载着我如此多的回忆和情感。我知道,无论时光如何流转,这个黄昏的画面将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成为我青春岁月中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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