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回头看着身旁的二师兄薛怀瑾,道面前女子只是白天一起搭桌的散修。
薛怀瑾默然,边转动手里的两块彩石边审视她良久,皱眉道:“姑娘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另一只妖往哪跑了?”
“这位道长哥哥,那吃人伤人的妖不是已经被你们抓住了么?”
“我的伤,也都是拜它所赐。”南晴抬头对视着薛怀瑾,唇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难道这城里还有别的妖?”
“衡天宗不会放过任何漏网之鱼。”薛怀瑾的眼神隐隐透出鄙夷,“姑娘不说无妨。只希望尔等身为散修也要明白,斩妖除魔,不应被看成是被抢夺的功劳。”
“或者,最好别是被妖迷了心智。”
道貌岸然。
南晴赌对了。
这些个仙门弟子,无论出自哪个门派,正法道光鲜外衣遮掩下的灰暗小心思,都大差不差。
仙门为争夺修炼资源,又害多少无辜冤枉妖众消亡,这笔账已很难算得清。
衡天宗作为仙门第一派,弟子众多,出色者不在少数,要想往上爬,断然少不了明争暗斗。
“那就祝你们顺心如意。”南晴不打算多掰扯,想绕过他们直接离开。
“姑娘住哪?我来送你吧。”陆凡凑过来,迎上对面拒绝的眼神,“好歹还请饭的恩情。”
这小子倒是跟他们不太一样。
也罢,趁机透一下衡天宗今晚的消息。
薛怀瑾没有跟上来,向着反方向离去。
“道长哥哥,你们这次是得知城里有妖患,所以特地下山吗?”
“是也不是,十年为期的仙门大比快要到了,师尊让我等弟子下山历练。”陆凡把剑包别在背后,双手抱胸,“恰逢这京城里最近不太平,话说你也是冲着这妖来的吧?”
“今天我一见你,就知汝乃同道中人。普天之下虽说我衡天宗乃仙门之首,但又不是只有我们有资格捉妖。”
“都是为民除害,我才不介意是谁杀了哪只妖,哪怕是散修又如何。”
真是个大方的小道长呢。
南晴心里冷笑,脸上保持着痛苦面具:“在下不才,衡天宗自然是第一。”
“道长哥哥,可否告知,今晚的妖......”她犹豫着开口,“去了何处人家?”
陆凡感觉她有点怪。
白天是冷冰冰的兄台,现在热乎的道长哥哥前道长哥哥后的。
“城东靖丰侯府。”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确实是我大意了。”
南晴很想问他,若柔的孩子现今可还安好?
正斟酌着如何出言不太唐突,只见陆凡腰间的玉佩发出幽幽的光芒并于虚空中传出声音:“把她带来侯府。”
这声音的正主,正是白日聚宝楼那位眉心红痣的衡天宗大师兄,祁旻贤。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方才没有被追上,此刻便不需要担心被认出身份。
此时的侯府,被重重火把和人群围住,空气凝重得让人不敢大口呼吸。
透亮的咒盾在空中连成弧形,把整个侯府保护得严严实实。
衡天宗法术果然名不虚传。
早让他们来贴符布阵,也不会发生今晚这样的意外了。
五师弟于新正在门口和管家说着话,看到两人的身影便招了招手。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为何要带你来此。”
陆凡在收到玉佩传音时便提出疑问,却没有得到回应。
“无妨,我也正好想来。”南晴露出崇拜感激的目光,“能有幸与你们大仙门弟子攀谈一二,定会受益良多。”
且看看你们有哪些本事吧。
府中灯火通明,管家引着身后三人快步穿过繁绕的连廊,几顿转折,未到正厅,先到了后院偏厅处。
月隐云后盖起了洇墨色的面纱,桂香幽幽沁人心脾。
靖丰侯上下一家聚集在此处,侯爷皱着眉头,侯爷夫人抹着眼泪,两人对面交谈着的正是衡天宗大弟子祁旻贤;二师兄薛怀瑾和五师弟段宾然站在人群两边,眼睛一直在四周警惕地扫视着;四师姐宋婉儿轻轻晃动着手腕的铃铛,嘴里念念有词,淡金色的光芒如潺潺溪水般温柔地流向怀里熟睡的婴儿,旁边一群家仆侍女紧紧挨着且双手合十,似看到神明般不敢言语。
祁旻贤转身面对两人,直接忽略想发问的陆凡,视线落在南晴身上,眼中惊讶闪过,继而在她的肩伤处停留两秒后出声:“听说姑娘今晚也帮了些忙,此番看来确实不假。”
“客气了。”南晴点头。
“既如此,便斗胆请姑娘再帮一个忙吧。”祁旻贤指着宋婉儿和她怀里的婴儿,“被蝎妖掳走的正是这侯府今晚刚出生的小少爷,师妹已经安顿好,小少爷无恙。”
南晴心里舒了一大口气,这真是太好了!
“但,侯府少爷伤重未醒,少夫人受惊吓过度亦尚未醒转。”他话锋一转,“我等皆为男子,不便入内,还请姑娘帮忙救治少夫人。”
宋婉儿听言,急忙起身走过来:“师兄,不是说让我——”
祁旻贤抬手,眼睛依旧盯着南晴:“——没关系,总不能让道友误解我们衡天宗,都是独吞功劳之辈。”
“可是她还受着伤呢——”陆凡担忧地看着南晴。
“——谢这位道长,不胜感激。”南晴坦然回视,“与衡天宗联手降妖是在下的荣幸。”
陆凡不明所以,心中还难得地为大师兄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