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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虎帮那个女的,感觉像是王家的人。”梁千里保持着服役习惯,昂首挺胸地牵拉着吱吱作响的马车,背后的弩不时碰撞着鳞甲。作为最熟悉白崖关山路的人,他被沉心安排为这次下山路线的向导。为了避开两军交锋的前线,他们抄小道沿西北向的山路前进,马车的轮子也卷了一圈豪猪皮减弱声响。
陆沉心坐在马车里,靠着白银枪看着队伍的后方。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知道,说实话,这个王家的竹哨我拿着也不敢吹。”
“王家是什么家?”潘富有些不爽,他环顾一周,似乎只有自己不知道。
弩兵拍了拍他肩膀,“肖虎帮在这片大陆上来无影去无踪,人们认为他们是一群武艺高强但离群索居的人组成的契约组织。这群人四处游荡,信奉因果律,以解决他人当下所处的麻烦为生。他们由三大家族掌控,分别是张家、王家和胡家。”
“胡安妮塔家族。什么胡家?”孙道海讥笑道,“外国人把他们叫作什么游吟剑客。听说这帮小白脸流氓已经在这片大陆扎根,三年前和王家并一家咯。”
“没错,王家人办事牢靠,但要价出奇的高。”弩兵对着潘富补充道。“只是,如果看到外国面孔的王家人,要记得他们有时宁可不拿钱也要逃跑。”
马车队伍行到岔路,忽然,大家听到白银枪与木头的碰撞乒乓作响,陆沉心忽地坐正身板,手绕垂枪。
除了娃娃脸,大家的手都朝武器张开。
一枚闪石被甩出斥候队长的盔甲内衬,在他面前闪出了很强的光,在被自己闪倒之前,他飞快地把缰绳套在自己的右臂。
闪石的光被马车的木板挡住,似乎大伙都没发现,只看向四周。小队简短地面面相觑后继续前进。
大家都有点紧张,减慢了些速度赶路,梁千里却不紧不慢。
不一会儿,他们右后方的石头路上,忽然响起巨大的爆炸声。
潘富抄着板斧第一个赶到,他看到路面塌陷出巨大的坑,灰尘笼罩着隐约可见的锋利长矛。
他吸了口凉气,看向孙道海。瘦子回头望向马车,而队长用拳头在空中划着圆,示意他们归队。
“我们到了帝国边境后,首先想办法搞五套帝国军服。”沉心无视三人一脸的疑惑说。
“…陆队,你刚才为什么叫我们停下?”潘富迫不及待。
梁千里道:“你们看陆队手上的缰绳。”
大家顺着缰绳看去,马头歪向左侧。
马屁股的方向几里开外,一棵歪脖树上趴着一个咬牙切齿的农民。
陆沉心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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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在各自队伍里常年的不合群让他们遇到事件时会集体性沉默,也许是因为自己对自身实力的自信,除了孙瘦子总和潘富开父与子的玩笑——每个人都保持着和他人的距离感。
下山不久,在一棵吊着帝国山民的大树前,他们不约而同地去行方便。
“行了行了,到底什么情况?我们差点嗝屁了!”潘富急不可耐地提起裤子。
孙道海捡了根木棍,在刚尿完的地上画了几个小人和一个长方形:“我们就是这几个小人,前面这滩尿是陷阱,但马头被咱队长拉到左边,这是他的决定,为什么到现在你我都还好好的?”
咪咪眼从树后出现,“,吾观其胸襟,烁石飞扬,目光如炬。曾闻那刮骨疗伤之人用闪石遗忘痛苦,莫非……”
“你悟一悟。”千里平淡地附和。
潘富意会,心有余悸,提上裤子跟着队伍重新上路。
行至午后,小队走出五十多里。他们似乎按照完全错误的方向,进入了一片凌乱又危险的峡谷。谷地两侧巨石嶙峋,险象丛生,两侧山脉高耸,山顶妆点着皑皑白雪。
潘富开始用放松的语气聊天:“我说,大家都有娘吧。”
无人应答。
“我娘曾经和我说,出远门,可以不带粮食,可以不带武器,但一定要带上罗盘。你们的娘说过吗?”
依然无人应答。
“我寻思着啊,遇到坏人没有武器打不过,走不动了休息没吃的,这不比罗盘重要?”
梁千里咳嗽了两下。
“十六岁那年,我听人说在江南,沙子里能淘到黄金,我抄上武器干粮就上路了,忘了带罗盘。结果啊,从咱们的龙涎江北边儿,一直走到了双龙关下。”
“你不会就这么加入军团的吧?”瘦子插嘴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为啥走到了有兵的地方,但我还是得找金子啊。我就找啊,最后在军需官那里找到了。一个月三十文。”
众人鼻子轻笑了下,他停顿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