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瞅手里的九连环,晃一晃叮当作响,不过现在不是玩这个的时候,李秋白回房把九连环丢在床上,也懒得听爹娘商量什么事情,转身就出门了。
上了街口,本来是想直奔学堂那看看夫子怎么弄那后墙,半道儿正好路过张家大院,只见门口围了好些个人,“张家今儿个请的人多啊,热闹到现在还没有散席啊?”
李秋白跑到门口往里面直瞅,门口的伙计也在瞧热闹,见他是小孩也没管他,李秋白远远望见大院里酒席都撤了,有三个外乡人站在远处,张家大爷和二爷都在一旁侍立,张家大公子也在场,那三个外乡人中一个着黄衫的老者应该是为首的,正在那边对另外两个人训话,气氛看上去有点紧张。
李秋白也不敢离得近了,隐约只听见什么神龙不见,守卫失职什么的,正竖起耳朵偷听之际,身后出现一个身影,肩膀被轻轻一拍,李秋白被吓得一个哆嗦。
“啊!哪个山货,你要吓死老子啊!”回头一看,立即噤声。
只见来人一袭青衫,身体单薄,正被自己气的吹胡子瞪眼,不是夫子是谁?李秋白缩着脑袋,打个稽首,低头细声问道:“见过夫子,您吃席吃完啦?”
这个鬼灵精,见夫子来找他,顿时明白只怕是为后墙之事而来,多半是有人乱告状,当下只是装作不知来意,故意顾左而言他,反观夫子刚刚见他在这缩头缩脑的,本来就是找他来问后墙之事来的,这里当街不比在学堂里,故而只在他肩头一拍,谁知这小子虎得很,反被他吓了一跳。
见这小子看清是自己了又低头见礼,旁边的人也被李秋白这么一喊望了过来,便也不好发作,只是扯着李秋白,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今日你可有在堂上通读?”这夫子也是个腐儒,这不明知故问嘛。
李秋白只是回道:“夫子,您忘记啦?俺到学堂迟了,可是您叫我去堂上跟着诵读的啊。”心里想知道你想先套我话,先装做不知就是了。
“胡说,我记得可没准你进屋,是要你站在外面跟着其他人诵读罢了”。“是的是的,夫子您记得明白,可后来您不是跟张家管家他们走了,我可是继续站在那跟其他人一起诵读的啊,夫子您的话我可不敢违背的。”
“真的?那后墙破损你可曾看见何人所为?”夫子继续问道。
“我正在那跟随他人诵读,后墙垮时,其他人去看时我因身子站麻了就没去凑热闹,只是远远望了一回,不太清楚这后墙因何而垮,我先前还以为是那墙年久失修自己垮的咧!”
“胡说!墙垮之后有学子看见似你身形模样一般的人在墙后闪动,我才特来寻你!”
李秋白一听,故作惊叹之状。“何人眼花,乱说一气,我明明在堂前门外站着咧!”
“值日刘洪,他听见声音就出去看见好似是你在墙后晃动过。”
早猜到是他,这狗日的平日里专爱告刁状,看我明儿个不拿九连环敲他脑袋,李秋白心里恨恨道,可这明面上还得继续抵赖,口中只作不知,反跟夫子道那刘洪眼神不济,平日里又最喜胡说,今日我明明站在堂外诵读,他怎个就看不见我,反诬是我弄垮后墙,夫子你看我可是好学子,断不会干那般事,我要找他理论去之类的话语。
夫子见巧言令色、言之凿凿,虽不相信倒也无可奈何,更不好继续在这街口当着许多大众来问案,只道他近日学业懈怠不教,进学迟到不思进取只好请令尊明日来学堂一叙,然后就打道回府去了。
这厢壁李秋白好容易刚挣净了嫌疑,心里刚有些欢喜又一听明日要见家长,不禁有些气闷,这夫子倒好打发,抵死不认就是了,可爹爹那儿铁定是过不了关的,明日肯定又要挨条棍了,不禁有些失神,在街口渡了几步,想起一个人不由得心头火起,转头又去了另一个地方。
镇子东头的裁缝铺里,赵大婶正在赶制街坊送来改小的衣衫,镇上的妇女多半都是生两三个孩儿,少有家里只生个独苗的,这娃儿的衣服都是大的穿新衣,小的捡现成的,但是哥哥穿了给妹妹的还是要改个花头什么的。
这边赵大婶正在绣个兰花花头,门口靠过来个小顽童,正是李秋白。
“赵婶,刘洪在家么?夫子叫我来问个事。”
“他刚吃过饭,不在家里,可是去隔壁药铺里玩了吧,夫子找他可有啥事?”
李秋白故作老实状,“哦,今日我们读课的学堂后墙被人弄垮了许多,因今日只有刘洪值日,夫子叫我问和他可有干系?”
赵大婶是个没主意的女人一听就慌了,手上的花头也没心去绣了,当即站起来也不跟李秋白搭话,出门就去寻这倒霉孩子去了,李秋白也慢慢吊在后面,见赵婶进了隔壁的药铺,立马赶将近前却又不进门,只是扒在门边探头去瞄。
只见刘洪果然在里面,正和药铺家小孩打闹,浑不自觉已“大祸临头”,这边赵婶赶上前去,一个探手过去扯住刘洪耳朵就往家走,“我把你个闯祸的东西!还有心思还这顽,你跟我回屋去!”刘洪突受此无妄之灾,痛得大叫,又因不明就里也不敢申辩,只得顺着那手劲方向跟着走了,李秋白看得真切,早就溜了。
站在裁缝铺对面的街巷里,远远望见刘洪正竭力申辩,刘母喝骂隐约传来,不禁摸摸自己耳朵,暗想这当娘的好像都爱扭儿子的耳朵,想去自家遭遇,不禁对刘洪又有些同病相怜,不过转瞬即逝,又有些得意,总算出了口恶气,谁让你在背后胡咧咧,告老子的刁状!
瞧了一会儿不觉又有些无趣,转眼看日头西斜、余晖满天,思忖道今日爹爹可是在家,还是收敛些个,不如早些归家图个表现,明日还好过关,当下走出夹巷正准备往家赶,迎面来了几匹快马,一路扬尘起土。
李秋白往边上靠了靠,打眼一瞧是那几个外乡客,后面还跟着张家二爷和几个家丁,“何事如此急匆匆的?嗯,反正不关我的事,我操那个闲心干嘛。”李秋白迈开步子,往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