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枝的身影一转眼就不见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却走出另一个身影。
她并没有继续跟上去,而是沉思着站在原地,朝着柳兰枝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季春芳已经快十天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了,但她依然会天天到婆婆跟前晨昏定省,期待能够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
可柳夫人一眼便将她的心思看穿,故意早早让人把两个孩子带到别处去玩,就是不给她看。
当初,柳韧志为了娶季春芳,没少当着众人的面顶撞她这个做母亲的,让她颜面尽失。
如今,儿子终于厌倦了这个女人,不再像以前一样处处护着她。
柳夫人觉得自己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说到底,他们母子才是真正的血缘至亲。
女儿走后,柳夫人坐在院子里,等着儿媳过来请安,好趁机看她焦急担忧的样子。
这个女人越不开心,她这个做婆婆的就越觉得心情舒畅。
可季春芳今日却比以往来的都晚一些。
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深地凹下去,昔日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也黯淡无光。
柳夫人见季春芳空荡荡的衣服飘下去,乖乖给她屈膝施礼,也不回应。
她旁若无人,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悠闲地捏起盖子,慢悠悠撇去上面的浮沫,才将茶杯递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
“呸!一大早的,真是晦气!”
柳夫人猛地放下茶盏,朝着季春芳吐出一口茶叶。
暗绿色的茶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不偏不倚,落在季春芳嫩白的手背上,特别显眼。
季春芳还在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婆婆一口唾沫吐过来,她也只是眼光微微一闪,依旧稳稳屈膝站着。
这样的风霜剑雨,她领教的多了,早就习惯了。
柳夫人见她逆来顺受的样子,心情终于好了些。
“瑾儿和琛儿出去玩去了,你回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她斜眯着眼,轻飘飘还是一样的说辞。
说完,她不紧不慢地掏出手绢打了打腿上的浮尘,挺直上身,往后面的梨花椅里陷了陷。
按照以往的经验,季春芳会跪下来,抱着她的膝盖,苦苦求她开恩,让她见一见两个孩子。
哪怕远远地看一眼就行。
可她偏不成全她。
柳夫人静静等着看她伏低做小的样子。
可这一次,季春芳却没有再纠缠下去,而是乖乖直起身,低头应了一声“是,有劳母亲了。”
然后转身就走了!
不带一丝留恋!
反常的举动,把柳夫人一下子给整不会了。
仿佛自己铆足力气向对方心口砸了一拳,回头却发现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对方毫发无伤,自己却因为猛然的惯力,一下子向前栽了半步。
呵!
她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袅袅离去的季春芳,好像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岂有此理!”
柳夫人顿时觉得脑子轰了一声,她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扶手上,咬牙切齿却又无话可说。
释放出去的恶意没有被接受,反而因着季春芳的忽视,变得更加难以下咽。
季春芳从柳夫人的院子里出来,瘦弱的身影飘飘忽忽,来到那日的荷花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