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崇祯的贴身太监徐应元匆匆坐上轿子,来到了紫禁城外的一处宅邸。这里是魏忠贤的私邸。
徐应元下了轿,快步走进了宅邸的偏厅。偏厅内灯火通明,已有数人在此等候。徐应元环视一周,见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永贞、兵部尚书崔呈秀、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指挥许显纯等魏忠贤的心腹。
此时,魏忠贤正端坐在厅中,见徐应元进来,和颜悦色地说:“应元,你来得正好。我们正有事要和你商议呢。”
但徐应元却面色凝重,并未像往常一样对魏忠贤谄媚奉承。他开门见山地说:“公公,我这次前来,只是给你报个信。说完就得赶紧回宫去了。”
魏忠贤微微皱眉,追问道:“应元此来所为何事?“
徐应元叹了口气,说:“公公,你昨天做事未免太不谨慎了!你送给皇上的那四名宫女身上,是不是放了'迷情香'?这事已经让皇上知道了。”
“什么?!“魏忠贤脸色骤变,紧张地问,“应元,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徐应元摇摇头:“皇上昨晚的确宠幸了那四位宫女,但今早突然觉察到自己的异样。他当即命王承恩彻查此事。王承恩带人把那四个宫女搜了个遍,最后在她们的荷包里搜出了那'迷情香'。我就是从给那几个宫女搜身的太监那里打听来的。”
魏忠贤闻言,脸色变得煞白,紧握着扶手的手微微颤抖。他沉默半晌,问徐应元:“皇上知道此事后,有何反应?可曾动怒?”
徐应元说完便告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公公,消息我已带到,但时辰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宫去了。”
魏忠贤点点头,语气颇为客套:“有劳应元跑这一趟了。老身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就不远送了。”
“公公客气了。”徐应元躬身行礼,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魏忠贤府,坐轿返回宫中。
徐应元离去后,魏忠贤转头看向自己的心腹们,脸色凝重地说:“诸位,看来出了点意外啊。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王体乾率先开口道:“公公,依老奴看,徐应元所说之事,您做得的确有欠考虑。”
魏忠贤叹了口气,辩解道:“体乾,我这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新皇是否好色而已。谁曾想他如此警觉。”
“公公,您可还记得光宗皇帝是怎么驾崩的?”王体乾提醒道。
魏忠贤皱起眉头:“你是说红丸案?”
王体乾点头道:“不错。当年光宗皇帝才即位不久,服下了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献的所谓'仙方'红丸,结果一个月后便驾崩了。而上一任的熹宗皇帝朱由校在位也不过七年,就病死了。”
“公公,如今新皇发现您在进献给新皇的宫女身上做了手脚,这难免会引起陛下的猜忌啊!他会不会怀疑您别有所图,想要谋害他呢?”
魏忠贤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这时左都督田尔耕突然插话道:“千岁爷爷,这不过是件小事,哪像王公公说的这样严重。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新皇也才刚满18岁,正是该快活快活的时候。这'迷情香'可是个好东西啊!哪个男人不喜欢?若真像王公公说的那般严重,新皇早就把您召进宫训斥了。”
田尔耕虽是阉党的重要成员之一,但作为武将,地位毕竟不如王体乾。他巴结魏忠贤,称其为“千岁爷爷“。他掌管的锦衣卫广布侦卒,以罗织罪名和严刑拷打闻名,导致许多入狱者不得善终,因此声名狼藉。
一旁的兵部尚书崔呈秀也开口道:“公公,田尔耕和王体乾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此事确实可大可小,眼下只能静观其变,看新皇对您的态度如何再定夺。”
魏忠贤点点头,问道:“呈秀,你可知皇上召百官明日上早朝所为何事?”
崔呈秀答道:“太祖皇帝虽然定了每日上早朝的规矩,但自神宗以来就荒废了。如今这些大臣都几十年没上过朝了。看来这位新皇登基,是想要有所作为。更何况当下大明内忧外患,新皇若再不有所作为,怕是没脸见列祖列宗了。”
“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应对?”魏忠贤沉吟道。
崔呈秀毫不犹豫地回答:“公公,还是那四个字——静观其变。您身居高位,掌握重权,新皇初登大宝,还奈何不了您。不如先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样,然后再决定该如何应对。切忌贸然行事,以免落人口实。“
魏忠贤抚须点头,眼中精光闪烁:“也罢,就听呈秀的。咱们且看看这小皇帝想玩什么花样。”
崔呈秀神秘兮兮地对魏忠贤说:“公公,可知今日新皇特意召见袁崇焕,要他明日午后进宫觐见?”
魏忠贤挑了挑眉毛:“哦?当真有此事?可是那个打了宁远大捷的袁崇焕?”
崔呈秀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正是此人。公公,依我之见,明日早朝时,不如您上书皇上,让袁崇焕官复原职,大肆褒奖他的军功如何?”
魏忠贤皱起眉头,犹豫道:“这袁崇焕的来头可不小啊。他当年中进士时,录取他的是韩爌,提拔他的是侯恂,而培养他的则是孙承宗。这几个人可都是东林党的成员。更何况,宁远之战后,袁崇焕对我们这些宦官颇有微词,认为受赏不公。加上御史李应荐上书弹劾他在战役中不援锦州,这才导致他辞官告老。这样的人,咱们真的要拉拢吗?”
王体乾在一旁插话道:“公公,您可听说,袁崇焕前不久还上书说要给您修生祠呢。”
“真有此事?”魏忠贤惊讶地问道。
崔呈秀点点头,分析道:“袁崇焕的确是个人才,我看新皇是想重用他。与其让别人捷足先登,倒不如咱们顺水推舟,趁机拉拢了他。”
魏忠贤沉吟片刻,慢慢地说:“也好,就依你说的办。呈秀,这上书之事,还得你来做才妥当。我会在朝堂上力挺你的。”
说罢,他望向窗外,夜色已深。魏忠贤对众人说:“时候不早了,诸位就请回吧。明日朝堂之上,还请多多帮衬。”
众人躬身告退,鱼贯而出,从府邸后门悄然离去。偌大的偏厅内,只剩魏忠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