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亚皆老街190号,夜色下的西九龙警JU像一只恶兽张开的巨口,吞噬着这个城市的罪恶。
伟人说过:消灭战争的方法只有战争,只有通过阶级斗争才能对抗反阶级斗争。
只有更暴力的机关,才能解决暴力。
夜半的重案组办公楼里灯火通明,这是重案组的常态,重案组负责的都是大案,命案,每拖一秒都可能带来无法弥补的变数。
遇到突发案件JING员们总是要通宵达旦抓紧时间梳理线索,侦破案件。
只是今晚的加班氛围相比以往显得格外凝重,JING员们也比往常焦躁。
接打电话的JING员不再克制,对着电话另一头咆哮:“让那些记者,寄生虫,鬣狗通通闭嘴!”
来回奔走的警员走像台风过境,办公桌上的资料被掀飞四落,却没人停下脚步整理。
因为今晚骆克道发生一起命案,嫌犯被捕后跳车逃亡,不知所踪。
追捕过程中三名警员受伤,一名警员被甩出车外,让大货车碾过,现在在医院生死未卜。
对重案组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嫌犯被捕后逃逸已经是重大过失,更何况还有警员因此生命垂危。
审讯室里,重案组组长钟sir抿着烟蒂,尼古丁的气味刺激着神经,试图缓和他紧绷且狂躁的情绪。
钟sir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却透露出无法释怀的压力。
上司刚刚电话里给的结案压力,可以预想到的不久后媒体的舆论和大众的不安,这些对于老警员的钟sir来说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演一次的戏码,但每次压力都像海浪袭来一波未歇,一波又起。
这些外部的压力,钟sir早已习以为常,所谓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
真的让钟sir烦躁的不是这些,而是如影随形的内疚感,坚实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突破。
明明知道那个嫌犯不简单,一个大活人能缩骨塞到空调大小的箱子里。为什么不用铁链多捆他几圈?为什么还让他和四眼仔同车,四眼仔的孩子才几个月大,如果他真的走了,我怎么面对他的家人?
钟sir在心里不断反省,痛骂自己。好像这样就能改变过去,四眼仔就能好起来,可医院的病危通知像划破现实的利斧,把四眼仔血肉模糊的样子塞进他的眼珠里,像烙铁一样印入他的脑海里。
但是作为组长的自己,还要抚慰其他同事,还要抓捕逃犯,还要给四眼仔报仇!
钟sir强打精神,深嘬一口香烟,尼古丁被吸入胸腔,又返回鼻腔,
呼~白色的烟圈从口中呼出,压力好似也随之排出。
钟sir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审讯场景。
“说!你在骆克道干什么?”
“说了几千万次了,长官。逛街而已啦。”
“啪!”警员拍打桌子,“穿成这样逛街的吗!”
“臭皮囊而已,长官。”
“你还装蒜!我们好几个同事还躺在医院!”
“好心借条内裤来穿穿啦。”
听着犯人混不吝的话语,钟sir怒从心头起,一脚踹了过去,不知道是看不惯对面的嚣张,还是想通过暴力释放尼古丁缓解不了的压抑。
暴力永远是最直接有效的发泄方式,没有之一。
犯人被踹飞,从椅子上跌落地面,椅子也随之摔倒,钟sir又是一脚直击犯人面门。
“哎呦!”犯人在地面上哀嚎,可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这是在装惨。
钟sir抬起椅子,向上拉扯,然后反方向抛去。
犯人来不及反应,被手镯扣在椅子上的右手,立刻勒出血痕,犯人夸张的肌肉反而成为累赘。
“啊!”这下意识的撕心裂肺的惨叫是装不出来的。
“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嘭!”又是几拳,打在犯人脸上,身上。钟sir感受对方夸张的肌肉反弹触感,还以为是在锤击墙壁。
“嘭,嘭”犯人鼻血流了出来。
“说,为什么会在骆克道!”
“整条内裤来穿穿啦。”犯人还是这一句。
钟sir怒不可遏,新的一轮拷打开始。
“嘣,嘭!”
“啊!呃~警察......打人了。”
“噗!”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位便衣女警站在门口,梳着马尾,一身运动裤配印花外套;胸前挂着警员证件——CID,李凤仪。
李凤仪握着审讯室的门框,双手抠压得发白:“对不起,钟警官,我认为他与你们的案件没有关系。”
“GET OUT。“钟sir扫了一眼,没心思搭理她。
李凤仪没有离开,立刻接着话尾说:“我们收到线报,卢押道酒吧有不雅表演,拘捕的时候他逃窜,我们追他追到骆克道。”
“GET OUT!钟sir砸过去一支笔,砸到李凤仪身上弹开。
李凤仪没有停下,睁大双眼不敢眨:“他不过犯了不雅表演,公众场所裸体。他是我们的犯人,麻烦你交还给我们!”
空气凝固了,连脱衣舞男犯人都看着李凤仪,好像在她身上长满了胆子。
钟sir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李凤仪跟前,明明两人身高相差不大,李凤仪却感觉对方像一堵墙,即将对着自己的幼小的身躯砸下来;又像是遮日的乌云,审讯室的灯光都变得暗淡了。
“GET OUT!”
“嘭!“钟sir把审讯室的门重新关上。
钟sir知道这个大肌霸裸奔舞男与骆克道的命案关联不大,甚至没有关联。可当时因为他的出现,导致警力分散,杀人犯借机逃遁不知所踪。
把他抓回来,一是因为程序正确,二是为了预防万一,万一他真的和凶手有关系,在给凶手打掩护呢?
只是想不到一个便衣警察敢为了一个犯人得罪重案组,不知道该说她愚蠢还是正义,抑或是利欲熏心?
“咚咚咚!”审讯室的门被敲响。
还纠缠不清?钟sir的耐心已经耗光,决定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门被推开,外面站着的是一名重案组的警员,还有一名被手镯扣着双手青年。
“组长,这个大陆客说有那个杀人犯的线索。”
大陆客?钟sir审视青年。
大陆客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刚偷渡过来,对香港的繁荣感到震惊,不适应。
这种类型的偷渡客动作拘束,就像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眼神虚晃不敢与人直视,生怕被人看穿,在人群中畏畏缩缩,巴不得变成透明人。
偶尔抬头眼神快速扫过四周,暴露出内心的贪婪,然后眼神虚焦,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其实就像小孩子撒谎一样漏洞百出。
第二种是在香港待过一段时间,想融合入当地社会,却像被报纸包裹的锥子,总是露出端倪。比如说话大声,以引起别人的注意,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动作夸张,以彰显自己的力量从而隐藏自己外强中干的本质。
这个青年迥然不同,一身的休闲装给人挺拔修身的感觉,站姿自然放松而不懒散。皮肤白皙像是大庭院里养出来的贵公子。
双眸凝视钟sir,没有躲闪,也没有为了表现强硬的桀骜,就像看街边的陌生人。
钟sir为对方的气质诧异,不过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线索。
“有什么料,快说。”
“我帮你抓住那个印度人,不过我要在香港自由活动一个礼拜。”青年语气平淡,不像在谈条件,更像在和朋友聊天气。
钟sir眼神一亮,对方知道凶手是印度裔,说明线索是真的。不过作为一个老警员,自然不会被对方拿捏。
“在我这里,没有条件可以谈;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有办法破案,你的线索最好还有用,不然我今晚就把你遣送回大陆。”
青年似乎对钟sir的答复早有预料,并不气馁:“除了帮你抓住凶手外,我还可以救你在ICU的伙计。”
“砰!”钟sir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将其推压到墙上:“医生都没办法保证他能活下来,你凭什么!”
青年波澜不惊:“解开手镯,我证明给你看。”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人命在你手中。”青年瞥了一眼脖子衣领上的双手,意有所指。
钟sir好像看到四眼仔在向他求救,说他想活着,想看着他几个月大的孩子长大成人。
理智和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这个青年说的话没有任何保障。
可历史无数次证明,理性只是人类的执着与幻想,感性才是人类的底色和需求。
钟sir慢慢松开双手,示意警员打开手镯:“你的名字?无论真假,我都会记它一世。”
“李同寿”,青年,也就是李同寿越过钟sir,径直走向趴在地上的肌肉舞男,伸手虚探。
肌肉舞男一脸惊恐,挪动身躯,试图远离李同寿:“兄弟,我不搞GAY的,你冷静点。”
李同寿一脸无奈:“了因师傅,不用紧张,我也喜欢女人。我只是想治一下你的伤势而已。”
舞男眉头一皱:“你认识我?”
“石窟寺武僧了因,五年前脱袍还俗,来香港混迹社会。不用担心,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搞你的。”李同寿蹲下将双手虚放在了因的脸部淤青处。
那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鼻孔也不再流血。
了因看不到脸上的伤势被愈合,但感觉到脸上的疼痛感消失了,想伸手确认,却忘记自己双手被紧扣在椅子上,加剧手腕的伤势。
“啊~哧”
钟sir目睹了整个过程,从不可置信到一脸惊喜,激动得说:“李先生,就凭你这本事,不要说在香港逗留一个礼拜,就是在这里定居都没问题。”
“不必了,我一周后就离开香港。”李同寿看向了因:“希望到时候能见到你,了因师傅。”
了因一头雾水:“你究竟是谁?还有,好心帮我也把手治好咯,最好让他们给我条内裤穿一下。”
旁边的警员想下意识呵斥了因,又怕得罪李同寿,忍住想脱口而出的扑街。
“会有人帮你的,到时候对人家好一点。”李同寿起身看向钟sir:“走吧,我们现在去医院救你的伙计。”
钟sir眼睛一亮,向前抵住门:“李先生,请。”
李同寿不紧不慢走出审讯室。
“把这个大只佬交给CID。”钟sir交代完就带着李同寿奔赴医院。
......
宝血医院,也叫明爱医院,是宝血修女会于1937年在西九龙创立,1993年并入明爱医院;是一所急性全科医院。
医院的ICU病房里,四眼仔全身插满各种针管,病床两旁摆着几台监测医疗器械,闪着红色和绿色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