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暴力融入我们的基因,又该如何书写秩序。
岩泽市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似是覆上了一层薄纱,让人凝视一眼,就坠入欲望的深渊。从那不可名状的绝对深处,伸出一只猩红的巨手,拉扯着,撕拽着,将一颗纯洁的圣心,抛到那冰冷的——死之境界。
大雨过后的街道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气,像极了灵魂深处肮脏的污垢,沾满了文明世界。二十三岁的光木司朗一脸疲倦的仰躺在街边的草丛内,舒服的蜷缩着身体,不时发出阵阵呻吟。
不知为何,原本热闹的街区也变得安静了许多,平日里挤满人的冈本站也人迹罕至,仿佛世界末日前的宁静。
只有光木知道,自从前几天市政府宣布全城戒严之后,这副光景已是见怪不怪了。大部分的原居民老早就乘坐列车离开了岩泽,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些老人或像光木一样的——被世界遗弃之人。
这里是拾荒者的乐园,是暴徒的天堂,在这里,你可以尽情做你想做的任何事,生与死的界限已模糊不清,人与兽的关系在一念之间。白天,你是稳静沉重的普通上班族,夜晚,你是苍茫大地上的绝对主宰。在这座城市被毁灭之前,这里就是伊甸园,任何人都是耶和华。
司朗的体魄并不健壮,一米七五的身高配上六十五公斤的体重显得颇为平庸。在这个充斥着暴力的乐园,他只得算是一个“玩具”。为了一点生存资源,他必须拼上性命才能勉强获得,精神与肉体整日处于高度紧张中,使他看起来疲惫不堪。
关于岩泽市被抛弃的消息是从九天前的国际新闻里传出来的,世界政府向岩泽地区进行了最后通牒。这一切的根源来自十五年前的一桩恐怖袭击事件,上一届的世界领袖在岩泽演说时遭遇了惨绝人寰的大轰炸,大轰炸的遗址坐落于岩泽市中心的鞑洛斯之眼。
经过世界情报组织莫伯罗历时五年的彻查,一场惊天大谜案逐渐浮出水面。在这个关键时刻,岩泽市的最高领袖公然下令袭击相邻的法拉市,致使数十万平民死于钢铁洪流下。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世界政府,新上任的世界领袖出动了传说中的王牌部队——黑刻。
整场骚乱以岩泽市被镇压告终,参与战争的士兵一个不留被全数坑杀,这铁血的作风预示着世界政府与岩泽之间已是难以调解的境地。直到十天前的一场演说,彻底将双方推向了对立面。
世界政府给了岩泽民众两个选择。一是留在原地负隅顽抗,二是搬入远离大陆的海中小岛——高鸟。
演说发表的第一天,选择一的民众几乎达到了十成,所有的岩泽市民都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他们群情激昂,富有无穷生命力,吟游诗人四处传唱,竭尽全力宣扬岩泽的悠久历史,以及祖上不屈的战斗过往。
就在战争即将爆发之际,一枚重磅炸弹轰碎了岩泽人的抵抗心。圣都一号的成功研发,昭示着核当量成功突破了十亿关口。就在同一时间,第二次投票开启,近乎九成九的民众选择搬离,上一次的大轰炸带给了岩泽太深的恐惧。
司朗并没有恐惧,他是三年前来到的岩泽,在此之前他辗转过多个都市。在这个战乱不断的年代,城市之间的战争已无法避免,曾经的圣都——阿瓦瑞拉已毁灭在历史的尘埃中,那是司朗的故乡。
极少数放弃希望的,顽固不化的,追求刺激的,充斥暴力的“人”,选择留在这个随时会毁灭的末日都市。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将还在梦乡中的司朗拽了出来。不满的咂咂嘴,司朗睁着惺忪的睡眼,紧紧盯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那是今天晚上行动的目的地,位于车站口的井川商店。舒服的伸着懒腰,口中吐出浓浓的浊气,司朗又庆幸自己活多了一天。
得益于自己是个孤儿,没有多余的牵挂在世,司朗也比一般人更加拼命。再加上资源的被占有率越来越高,生存已是岌岌可危,大多数人不得不报团取暖,司朗因为不够健壮被排除在外。
在众多的组织中,最为强大的有三个。一是黑狩,二是天高,三是白笛。三方势力互相拼杀,造成了众多流血事件,厮杀造就的尸体,堆满了整整三个大冰库。这些尸体储存起来将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买卖人肉不再是假想,道德与伦理终究被践踏,法律在这里,就连屎都比不上。
三大组织在互相厮杀两天后,制定了一项条约——屠杀没有加入三大组织的所有“食物”。
经过数天的大屠杀,除却三大组织之外的所有小组织都被屠杀殆尽,仅余下相当小一部分没加入任何组织的浪人,其中就包括司朗。
打开手机,关于井川商店的详细情形映入眼帘,包括地图以及人员分布,甚至是各种商品的分布都清晰可见。司朗的目标是位于二楼的一箱啤酒,以及一份不确定的神秘物品。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喝酒,喝死你得了。”一道颇为调皮的机械音响起。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古人都把真理告诉你了,我要是不实践一下,岂不是忘本了。”司朗一脸坏笑,直盯着手机屏幕。
“真是歪理一套套,与你为伍,真是荣幸之至啊!”
“别这么说嘛,咱俩可是好兄弟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司朗以为对方生气了,刚想道歉,一道响雷般的笑声传来,阿木那粗糙的大嗓门让人听过一次就终生难忘。
“小司,怎么回事,又把阿梦弄生气了。”
“跟他开句玩笑,真没有故意。”
“行了,你我还不知道吗,说回正事,今晚的行动没有问题吧,对方可是黑狩。”
“放心吧,黑狩我已经再了解不过了,他们今晚要举行圆桌会议,留守商店的只有三个人,那三个人的资料我都已经获取了,这次行动绝对万无一失,不然我也不会和阿梦开玩笑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可以看出二人的信任感绝非一般。
挂断电话,司朗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视线往左偏移约三十米,目标是一间不大的旅社,招牌上的草木二字已迷糊不清,从玻璃窗后散发出一丝让人不舒服的红光。司朗从脚边拾起一块圆润的鹅卵石,猛地掷向窗户,一阵剧烈的嘎吱声爆起,周围的摩托车发出阵阵轰鸣。
司朗的身形隐藏在草丛栽种的树后,正好避开旅社窗户的视线范围。
嘈杂的喧闹持续了不久,旅社的红木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三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司朗认出了其中一人是黑狩的四级成员——加仑。
三人正密切交谈,却被一阵敲击声打断,三人慌张的模样,正应了一句古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司朗脑海中模拟着三人的态度,心里有了个计划,虽然另外两人自己并不认识,但能与加仑为伍应该也是有点实力的。
“莫斯,看来我们的计划应该是暴露了。”
“加仑,那接下来要如何了?”
加仑没有回答,默默站到两个人身后,双手插进裤兜。
二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想回头之际,两颗子弹洞穿了他们的眉心,二人应声倒下,地上弥漫着脑浆的腥臭味,血流满了地面,宛如一滩红水池。
加仑熟练的处理着尸体,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人把他的所作所为全部记录下来。司朗也是极度紧张,从对方的熟练手法看来,自己若是被发现,绝对不会比地上的两个人下场好上半分。
处理完现场后,加仑从口袋掏出一根万宝路牌香烟,深吸一口后,丢在了旅社的花园内,半小时后,一把火毁灭了这里的一切,没人知道这里死过两个人,除了司朗。
颤抖着收起手机,一颗心激动的仿佛要跳出来般动个不停,司朗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自己像极了收集到一个不得了的大新闻的狂热记者,那个与加仑对话的,正是天高的二级干部——莫斯。
司朗拔起腿狂奔,穿过数个街道,边跑边隐藏身形,冷汗止不住的流淌。在穿越了我朋,坤奇,明义三个街区后,女皇街区的身影逐渐在眼前浮现。
抬腿跨过将近一米高的围栏,一间被烧毁的哥特式建筑矗立于女皇雕像旁,四周荒草遍地,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这是司朗的布置,毕竟在这么一个地方,很少有人会想到这里可以作为秘密基地而存在。
四周的房屋也是一片火烧的痕迹,这得益于黑狩与白笛之间为期三天的大竞争,为司朗的布置提供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雕像左边约三百米左右,有一块突兀的巨石耸立,从格局上来看相当不和谐,但是在这个人迹罕至的荒野,却看起来别有风味。
司朗将巨石推向一边,从手感上来说,这是一块假石,运用的是前些年爆火的3D打印技术,这当然也是司朗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