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长四英尺,宽两英尺的铁门将司朗困在这里,他并没有被缚住,就连一点伤都没有,除了后颈上有些许轻微的痛感。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这里的水泥地板被盖上了厚厚一层的污垢,司朗才坐下就弄得一身脏兮兮。整个房间不大,约莫十四五平方,唯一的不同寻常处在于角落摆放着一张大的不可思议的红木桌子,极为破坏美感,让整体结构变得很不协调。
桌上摆放着一堆小山般的书籍,绝大多数都与解剖有关,余下的全都是制作化学药剂的说明书,这里的主人多半是医生或是化学家。司朗推开书籍,在桌面上发现了一张报纸,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已经完全与桌面融合,字迹变得十分模糊,但标题还是清晰可见,就像有人故意为之。
标题上所写的正是岩泽袭击法拉,造成大量平民死亡事件的报道,有一些字体还略微可以辨认,东拼西凑加之司朗自己的联想下,得到了一个不太完整的故事。
微风和煦的早晨,三十七岁的王凡在新建好的法拉大道散步,作为与城市同名的街道,此地绝对是法拉的门面。市政府花费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来建造,布置,装饰,以及宣传,在法拉市民的传唱声中,这里俨然如同圣地般。
王凡作为项目的总工程师,在大道即将向大众面世的倒数前一天,他准备重新走一遍这条长十七公里,花费了无数心血所建造的,犹如家人般的“法拉之心。”
简单的走下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一切是那样的和谐,美好,仿佛世界的精华都凝聚在了这里。汇聚了千百种文化的大法宫宛如海中明珠般耀眼,全人类智慧的结晶在闪耀。法拉的守护神法拉克的雕像亦坐落于此,可见此地的重要性。
法拉的历史相当悠久,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古籍以及些许遗迹传承下来,以至于在外界眼中,法拉都不能算是个历史都市。在约莫五十或六十年前,法拉还是一个相当贫穷的国度,食不果腹是常态,因饥饿而蔓延的恐惧才是法拉人最惧怕的。
直到一个名叫法拉克的男人出现才将法拉从一个近乎走向灭亡的小山村变成一个在国际上拥有极高话语权的军事强都,这简直是一个奇迹。关于法拉是如何崛起的司朗并不知道,报纸中没有提及,我们就此略过。
人们为了纪念法拉克,在他死后取其名字作为市名,其伟大可见一斑。下一行的叙述又回到了王凡个人,让司朗觉得这不像是在读报纸,更像是有个人在领着你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他在你面前讲述故事里的自己,这种感觉像极了在读小说。
王凡为法拉大道贡献了二十年的光阴,在这期间他经历了孩子的出生,与妻子的离婚,以及父母的逝去。但这些从未影响他在工作中的状态,尽责尽职是每个人对他的最高评价。
但.......这些真的是他的真实想法吗,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全部孤注一掷,这真的是自己追求的吗,他不止一次的追问,歇斯底里的追问,在这最后时刻他付出了这么多才实现的梦想终于不再属于他自己了,对于王凡来说,法拉大道已不再洁净,至少他这么认为。
一个阴暗疯狂的想法席卷了他,既然一切已成定局,那不妨多添上两笔,让整场游戏更加的躁动起来。说干就干,他在当天凌晨三时左右,开启了岩泽与法拉的地下来往入口。这个入口属于绝密,关乎着全城人民的安危,因为此前双方的领袖签下过条约,一旦越过,就视为向对方开战。
法拉大道之所以如此受到重视正是因为这条入口,而王凡作为总工程师当然知道这些秘辛,所以他才会丧心病狂的做到这一步,他的思维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思考。
惨剧于早晨六点降临,浩浩荡荡的钢铁洪流越过地下入口,全副武装的向着法拉市中心前进。往后就失去了文字介绍,有的只是一幅幅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图片,鲜血淋漓,看的人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岩泽也曾经历过大屠杀,他们应该相当懂得这惨痛的经历,但为何还是这么做了,这让司朗有些不理解。
图片展示过后就结束了,关于那一事件的记载到此为止。司朗拉过身旁的椅子,瘫坐在上,显得颇为疲惫。他揉了揉双眼,带着一丝不解的望着头顶摇晃的吊灯,思绪也随之晃动起来。
喀,一阵极轻微的响动,扰乱了司朗,他面向门口,看着铁门缓缓打开,加仑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自己。
“你醒了。”不带一丝感情,冰冷的语调。
“啊,醒了有一会了。”司朗回道。
双方沉默着
“你是黑狩的加仑吧。”
“..........”没有回答,似是默认。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杀掉,还是折磨,”
“放你走。”轮到司朗吃惊了,他想过对方可能会杀了自己,却没想到会放过自己。
“.......”
“你不用担心,你的命对于我来说微不足道,但你还有你的作用,对这个世界来说。”加仑的语调稍微有了点情感,听起来较为悦耳。
“我,别开玩笑了。”
“我是认真的。”
这次轮到司朗沉默了,他搞不懂对方到底什么意思,对世界有作用,开什么玩笑,要真是那样自己又怎么会来到岩泽,而不是在其他的繁华大都畅享美好人生。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是告诉你的好时候,等那一天真的到来,你自会明白。”
“你说话怎么跟电视剧里下一集就要挂掉的臭老头一样,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胡话又不解释清楚,我真的是*****了。”司朗有些激动了,先前加仑的话有些刺痛了他。
“扑哧,哈哈哈”加仑的嘴角上扬,笑出了声,接着弯下腰,用手套捂住嘴狂笑起来,笑得直咳嗽。
司朗懵了,对面的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加仑吗,明明自己看过他杀人时的姿态,又为何会觉得眼前的才是真实的加仑,而不是那个刽子手。
“抱歉了,失态了,我很久没遇到像你这样的人了。”加仑走下台阶,坐到了桌子上。“我得重新向你自我介绍,在下名为拓亚—加仑,叫我加仑就好。”加仑左手放在胸前,弯下腰,仪态儒雅。
“你好,我叫光木司朗,请多指教。”司朗慌忙伸出手,仪态粗笨。
加仑脱下手套与司朗相握,他的手很白,指骨分明,中指很长,无名指上有戒指带过的痕迹。
司朗这时才有机会近距离欣赏加仑的容貌,先前因为相隔过远,只能勉强看到的大概,此时他几乎窒息般,仿佛呼吸是一种亵渎。
肌肤雪白的不像话,棱角分明,五官俊朗,笑起来极具感染力,带动着司朗也傻笑起来。司朗的相貌并不差,但在加仑的身旁,略显平庸。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计划的,今天不是圆桌会议吗?”
“关于这一点我不能说,至少不能现在说,这与我的计划有关,我不容许我的计划有一丝失败的危险,抱歉。”
“那我能问一句,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接下来要做什么”
“唔,该怎么回答呢,这么说吧抓你是我个人的计划,但我们组织的任务是你的同伴或者说朋友白梦。”
“白梦,你们抓他干什么,他只不过是个有轻微躁狂症的孩子。”
“你或许不知道,他是白笛的弟弟。”
“白笛!确定?”
“加仑从不骗人。”
司朗有一种被欺骗的挫败感,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