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兴致不高,但你的父母永远很高兴,因为你陪在身旁。
绘梨衣也一样。
她收藏这些,就像你的父母想方设法给不爱拍照的你拍照。
这些是你们在一起的回忆啊。
可是路明非,你从头到尾,都辜负了一个满眼都是你的女孩。你不该迟来那半个小时,你不该犹豫。
一张张明信片后面是一段段蠢萌蠢萌的注解,修辞很差劲,可这对于一个如同初生的女孩来说,就是竭尽全力。每一句的点点滴滴都在用尽全力表达出“我喜欢某个人”。
绘梨衣对爱情懵懵懂懂,以为男朋友就是家人,她以为家人之间的喜欢就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或许这段感情有些变质,可这不过是因为绘梨衣什么都不懂罢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居于恋人与家人之间,是他路明非自己只看到了一个视角。
如果路明非不这么死脑筋,或许就会答应绘梨衣的邀请吧?
绘梨衣的手机也在箱中。她唯一的手机里的唯一的一张照片,是偷拍的路明非。
路明非无声地笑了,嘴角却染上几分咸味。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在另一个人眼中是那么地重要,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看着别人的背影出神。
或许是爱?或许不是?
这都不重要了……
他给绘梨衣穿好衣服,把她横抱起来,整理着她的头发,再把她的小玩具一个一个摆在她的身边,以为这样,绘梨衣就不会太孤独。
偏偏摆轻松熊的时候他无意将其翻了过来,看见底部的标签:“Sakura、绘梨衣&rikkua”。
路明非努力保持的平静被打破了,用颤抖的手把每一个小玩具都翻面。他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跌跌撞撞着退后,双手捂着头,很久都没有平复下来。
这个女孩拥有的世界就是这么大,她第一次把整个世界和别人共享。你以为她是公主,她拥有全世界,可她以为自己只有你跟她的玩具。
就像小女孩自以为她拥有家人和自己的洋娃娃,所以格外珍惜。
女孩把她的所有都与你分享,而你揣着你的二分之一,还犹豫了是不是要分她一半。
“你赢了,我的四分之一你拿去。”路明非低声说,埋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只能改变未来,复活什么的,我无能为力。”路鸣泽面露无奈地挠了挠头。
“你不是说过,权与力是万能的吗?我都作弊这么多回了!就不能再作弊一次吗?”路明非像是要哭出来,却又透露着前所未有地平静,他静静看着路鸣泽,眼里似乎真有狮子要蹦出来。
似乎路鸣泽拒绝,这头疯狮便会冲出来撕咬路鸣泽一般。
他偶尔也是个会发疯的人啊。
路鸣泽嘴角微翘,声音中带着魔鬼的诱惑力。或许他本就是魔鬼,可这是他第一次在路明非面前展露魔鬼的爪牙。
“你说的没错,只要有足够的权与力,你就可以做到改变命运,但是仅仅是四分之一,可换不来回溯时光的权与力哦。”
路鸣泽的笑倒映在路明非平静如水般的眸子里。路明非也笑了,笑地很干哑、很压抑,却带着一丝…释怀?
“那真是太好了,原来我的命这么珍贵。”
“没错,珍贵。那么,你现在还决定交易吗?放下怀中的女孩,你还有二分之一的命,你还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与力!”路鸣泽近乎癫狂地说着。
一只手却把他推倒了。路明非用布满红丝的双眸凝视着他,没有说话,但已经表明了意思。
如果你有可以分给至关重要的家人或挚友的生命,你会独享吗?是选择一个人孤独,还是两个人甚至很多人一起快乐?
路明非有了答案。
东京的暴雨携带着不平静,师兄和老大也不知道能否幸存……还有昂热那个流氓头子……老唐走了,夏弥走了,现在绘梨衣也走了,还有源稚生和那个赌他赢的男孩。
也许以后还会走更多人,也许就在今天。
他真的累了。
“你个小可爱(脏话和谐),按我说的做,你不是说我是哥哥吗?长兄如父啊。”
路鸣泽似乎是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都这个时候路明非还能憋出一句烂话。
“哥哥,你装小丑装得太久了,该是你发狠的时候了,与其执迷于不切实际点的穿越时空,不如和我交易力量,去把赫尔佐格撕碎。”路鸣泽咧起嘴笑道。
路明非抱住绘梨衣,站直了身体,体内仿佛苏醒了另一个意识影响着他。让路明非敢于对抗小魔鬼。
路明非点燃了黄金瞳,发出足以照亮红井的光芒十分瘆人。
“二分之一你拿去,我要所有人都没死去,我要赫尔佐格从世界上消失,我要绘梨衣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能交易就别哔哔,不能交易就滚一边去!”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可心中那团火越烧越旺。
路鸣泽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歪着头,用金光瘆人的黄金瞳看着路明非,一边说着:“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和你说过了不能有太多情感,你从来不听。首先说好,我可不是万能的,我可以回溯时光,却不能改变过去,但是,哥哥……你可以。”
话音刚落,路明非只感觉眼前恍惚起来,颤抖的手却死死抱住绘梨衣。
家人是永远不会分开的……
路明非视线逐渐溃散的眼中,路鸣泽仍然在张口闭口说着什么。
小魔鬼穿着黑西装,不要钱似的洒下一把又一把白玫瑰。
花瓣铺满井底,不知道是给谁的葬礼。
“哥哥,你知道吗,这是命运,每当你作弊的时候,总会有人死去。这一次也不例外。”小魔鬼轻声说着。
他眼中不由浮现出悲哀,他的悲伤仿佛能把世界都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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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那不尽的雪地上,孤独地走着。这片雪地没有狂风,没有骤雨,也没有暴雪,静的可怕,只有雪絮无声飘落,覆盖路明非来时地路。耳旁时而晃过几声呼喊,很熟悉。
“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
“哈呃--哈呃--”路明非猛地站直了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如同做了个噩梦。
“路明非,你睡得很香?”
老师的话落地,像棉花一样,路明非眼中周围的同学在笑话着他,但他没有任何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静音了一样,耳旁只有风在呼啸。
他木着一张脸左右环顾,双目无神,脸白的吓人。
“路明非,你以为演戏有用吗?你以为我没注意到你吗?你站在老师这个位置看一看,你们台下什么小动作老师都看得一清二楚!睡了十分钟还能把自己睡懵不成?”老师到底还是没有纠缠太多,说了几句便让路明非坐下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意识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一路风驰电挚,让他的大脑有些宕机。
他麻木地落座,许久,才缓过神来。这节课一个字都没进去他的耳朵里,哪怕缓过神回来。因为路明非在环视着这间教室以及这间教室里的人。
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陈雯雯穿着白色棉布裙和帆布鞋坐在右前方,恬静的样子,听着课;赵孟华的眼睛时不时会瞥向陈雯雯;右座是小天女苏晓樯,有着一头黑色微卷的长发,路明非想,如果染成红色就更好了。
路明非的意识终于归位,保持虚抱着的姿势的双手也垂落下来。老师的念书声萦绕整个教室,不时有人的下巴与课桌亲密接触,他们昏昏欲睡。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他还记得,教室进门的地方贴着高考倒计时97天。
他回来了?还是说,一切只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