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多次见识他那风流倜傥般的模样,这一次,溪涧清舞仍旧心口一凛。
那跟聂卡迪如同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眉眼,总是有种莫名的魔力,让她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她有些失神在皇甫秋翼深邃的桃花眼中,直到后者正身收起了他的折扇。
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她开门见山地问道:“敢问五王爷是要打探哪位大夫的底细呢?”
她今夜在来到影湘宫之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工作:包括带上了媚狐的面具,遮住了她细润如脂的面庞;包括食用了她自己制作的“变声丹”,改变了她原有的玲珑声线。
因此,溪涧清舞并不担忧自己会在皇甫秋翼面前掉马。
“宫主可曾听闻,西街药铺的清舞姑娘?”他笑言道。
清舞姑娘?
皇甫秋翼打听她的底细作甚?
静谧了会儿,溪涧清舞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本宫主自是听说过清舞姑娘明仁事迹的。”
“那便好办了,”他脚步在棉毯上来回刺了几下,摇着折扇的手一抖,顺带着把双臂置于身后,咧嘴一笑:“请宫主开个价吧!”
江湖上流传着这样一个规矩,到影湘主宫收集情报的来客,均要支付给宫主与所获信息等价的报酬,能者多得,公平交易。
“本宫还未知晓,王爷需要有关清舞姑娘的何等消息,所以是无从定价的。”她笑容殷殷,从容道。
“简单一个问题,价位几何?”
“那便仅仅一金币而已了。”她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描绘得价值连城。
“那本王便再加一淀金元宝,买今夜本王未曾来过此地。”
“王爷大可放心。既然本宫主在江湖上做生意,便是遵循着江湖操守的。即便是不加元宝,本宫主也明白,今日王爷未曾来过宫内。”
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对她方才所言产生了些许兴味,但也是未作停留地,跟着后来的侍从,连同溪涧清舞一道,走进了宫内专设的密室。
一间绝音极佳的密室。
……
“宫主是明白人,”他的笑容经才绝艳:“本王只是想得知,清舞姑娘与二皇子可曾有干系?”
问地委婉迂回极了。还是他那隔人高墙的性子,一点儿也不让外人吃透他内心所想。
“毫不相关。”
这也是溪涧清舞想要告诉他的话,她与皇甫宫霆无半点关系,此外,与其他的王爷们也无半点关系,不是棋子,不是同伴。
皇甫秋翼背后那隐忍坚韧的性格,表现出来的便是对任何人都难以信任的不安全感。
对谁都不信任,不是吗?
她觉得有些心酸。
她的聂卡迪。
知晓他的身体状况,知晓他的故事,知晓他胸怀大计的运筹帷幄;溪涧清舞迫切地想要助他重回巅峰,奈何目前最需要做的,是打破他内心那牢不可破的心墙。
可是皇甫秋翼如今的身子……
“宫主这是何意?突然提及本王的身子……”他唇角狂放一笑,墨色的碎发被他轻轻甩头的放浪置于额前,头顶的发圈在烛火的映射下绽放光芒:“对本王有想法?”
溪涧清舞错愣了下,有些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刚才自己太过专注,竟一不小心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哎,她微微叹了口气。
而正巧,这话题是她本打算提及的,于是便顺了下去:“王爷亦是明白人。您身上中的毒,本宫主自是知晓的。
“‘销颜散’毒性虽强,虽顽固,但也不是没有根治之法的。
“不妨告诉殿下,您刚才打探的大夫,或许有着除去毒根的本事。”
言罢,她粲然一笑,目中流露些许得意之色:“只是这实践,还看王爷自身愿不愿意了。”
……
没错,她就是在光明正大地报复。
报复皇甫秋翼今夜和珠珠对她做的那些凌厉之事。
敢把她视作奸细,后面还是要懊悔,来找她祛病的,不是吗?
这样想了想,溪涧清舞觉得着实有些好笑。
方才,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之所以在王府里闻到了虞美人的味道,是因为皇甫秋翼在重现她书写的药方。他想要尝试用同样的方法,对‘销颜散’来一个‘以毒攻毒’。
只可惜,一向逸群之才的他,这次怕是要失望了。
销颜散,无色无味,是一种慢性毒药。下毒之时,逐日且少量地投放剂量;而症状,是在下满了一年之际才会显露出来。解毒的过程更是纷繁复杂,涉及的药材和时日,远远超过下毒的时限。
这才是此毒难以根治的困难所在。